水果赵、蔬菜李和理发成的尊严

父母居住的地方,真不算老城区。只怪本人选房子太有眼光,搬到哪里哪里热闹,可称为“一分钟”生活圈,一个适合养老的成熟社区。

伴随着社区发展的是各个商号商贩。盘踞在老人家楼下长期做生意的有两大三小,两大是超市,一街之隔,很稳定。今天你家鸡蛋3.45元/斤,明天我家就打出来3.4元/斤,吸引了众多老太太老大爷在下午三点排队买限量蛋。三小是一家卖水果的、一家卖蔬菜的、还有一家是理发的。今个儿就说说这三家。

按照当今社会的审评标准,水果赵是最成功的。水果赵从省内偏远下县来到青岛数十年,不仅生了两个闺女,最终还躲过去了家乡计生委的追踪,看着赵媳妇的肚子大了小了又大了又小了,几番折腾,终于在几年前生了一个儿子。随着儿子的降生,最大的变化是赵媳妇,楼上时不时地能听到赵媳妇酣畅淋漓的哈哈大笑,她主动跟每个路过她家摊位的人热情的打着招呼,不管买不买,总能挤出来两块钱的笑容来。水果赵只是低头整理果品,不像从前那般嫌弃。一家五口人,靠着不足十五平米的露天摊位,顶着寒冬酷暑,早出晚归,终于在去年年底买下父母楼下的一套住宅,安下家来,第一次在城里过了一个春节。

其次是蔬菜李,带着媳妇儿子从安徽来,不到四十岁,面容好似近六十。他家比水果赵家来的晚,开辟了楼下另一侧作为摊位,从十平米逐步占领到近四十平米。刚开摊时,蔬菜水果一起进货,发现蔬菜好卖,那水果让邻居们为难了。邻里邻居住得久了,买卖都是感情。在僵持了近一个月后,蔬菜李终于认识到雄霸一方赶走水果赵的想法不靠谱,不那么心甘情愿的撤掉了水果。而水果赵也适时的表达了感谢,常将不太有卖相的水果送给蔬菜李的媳妇,顺便换点菜吃,毕竟家里还有三张小嘴不能凑合。从蔬菜李买房子早过水果赵来看,蔬菜的利润可能比水果大。但即使买了房子,蔬菜李和媳妇也只是住了一间(两个儿子在学校读书),其余房子拿出来租给一个安徽老乡卖板面。

最年轻的理发万也已经开店七年,有活泼可爱的女儿,聊天说起会不会像水果赵一样生个儿子罢休。理发万苦笑着摇摇头,再生哪里养得起?万媳妇长相周正,出去干过收银员自己也卖过馅饼,最终还是在理发万身边洗毛巾,收拾卫生,照料女儿。理发万眼见着房价越发遥不可及,连着学徒在城市里已经十多年,头上却无一砖半瓦遮蔽家人。个体小店留不住徒弟,请不了好手。生意不好,愁;生意好了,也愁。想到这些,理发万就回老家看看娘亲,老家的现状能激励他必须努力,因为已经回不去,也不想回去,这是现实。

这三家人的日子里看不到青春美丽,更谈不上来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城市的发展带着碾轧的力量,能在这个城市活下来,有点尊严,有点体面的活下来,有机会改变下一代的命运,是他们坚持下来一个最重要的理由。

旁观者,没人忍心打破这薄如蝉翼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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