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女神

  我没讨厌过什么,除了蚊子。我也没认真地喜欢过什么,除了写作。当我一边写作一边赶蚊子的时候,那种专心致志的欢喜和无可奈何的厌恶交织在一起的感觉,就是对她的感觉……

初见她的时候,其实我就不是太爽。她太高挑了,牛高马大的女人很是让我有压迫感。我只有一米五,和她说话要仰望,我很不习惯。只是我这个看似勇敢实则脆弱的人,在拒绝别人这一方面,尤其是拒绝女人,我就表现得特怯懦(有些人面对同性凶神恶煞,面对异性却喜笑颜开,我相反)所以带着思辨去琴房第一次会见这个高高的小提琴老师时,我就失败了,我甚至都没勇气说再看看来作为推脱。因为琴房只介绍了一个老师,也没得选择。明明想听她拉《梁祝》,她却要拉个《欢乐颂》像蜻蜓点水似的,音符确实很欢乐,但音很飘浮,没有着落似的,音沉不下去。我不会拉,还是会听。练过几年钢琴,对于器乐,我并不是一无所知。但是我想,思辨只是入门,找个女老师先带带吧,没那么高的要求,算作启蒙而已。

加了她的微信,一回家,就被她的朋友圈刷晕了,好多条!都是发的她教思辨小提琴的事,尤其是说我这个母亲,叫她拉梁祝,她还是要拉欢乐颂,希望能把欢乐带给我们,就信了她吧……并且把我发的那条“拉据战开始了”的说说又截屏,又发一条。之先我觉得我发朋友圈是最没节制最不要脸的,遇见她后,我觉得我真是太矜持了,太老实了,太低调了。她玩微信发朋友圈用表情包是我见过的玩得最极致最疯狂的人,一天十几条,天天如此。

第二次去的时候,正好那个琴房也很low逼,都报名半个月了,还没给我找到二分之一的琴……没琴,学什么?正好我也想拒绝她,潜意识里感觉她很不好打交道。一天发那么多条朋友圈,点赞一条又不好,全部点下来又嫌麻烦,每天打开手机浪费在她身上的时间不仅很多,还很憋屈……但又不好意思开口说不要她教。尤其看见她非常温柔认真地教思辨乐谱,我心就软了。你知道,女人心一软,做的事大多是没什么理智的,都是些教你后悔莫及覆水难收的蠢事。

那就继续学呗。琴房也让步了,重新找我沟通,让我自己去买琴。如果叫他们找琴,随便賺我几百块琴的钱是很正常的。这位美丽高挑的小提琴老师也提醒过我,为此,我很感谢她,慢慢开始信任她了。我在网上买了把两百多的,新手嘛,让思辨先练着。还好,九月开始,练到快过年这期间,琴没出什么问题,人也没出问题,总算相安无事。只是她发朋友圈真的很多,连我全民K歌的链接她都有兴趣转发。随她吧,我心想,看得起我这个做废品的学生家长,算她有情有义了。但是心里总觉得不妥,因为她话太多,毫无保留,鸡零狗剩总往朋友圈扔,多得让我无法适应。

所有的问题就在琴开始坏掉的时候一起都来了。琴坏了,第一时间我就告诉了她。弓折开了,没法拉了。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发朋友圈,一条接一条地责问,为什么会坏?不摔怎么会坏?为什么我们用了好久的琴都不会坏?干脆别学了吧……是的,之前我扔过思辨的书本,因为她音拉不准还不肯听我的,我就扔过她的书,这事让她知道了,她一直记在心里。她觉得弓是我摔坏的,一定是。

正好过年要回老家了,本想再买个大点的琴,网上也不发货了,琴的事就搁下来了。但我还是耐着性子解释说网上买的琴弓质量确实不好,才会坏,请她帮我找一把琴,质量好点的。过完年我就把钱给转给她,一千八百八的琴,她给我看过图片了,我转了一千九给她。她答应了。

新琴来了,心情都好了。去上课,都很高兴。她真的用心了,这把琴花了两千。她告诉我,花了两千,还没包括琴盒,肩托,松香……总之她还多花了好几百,还特地多做了把弓,以防我去摔嘛……我发红包给她,她不要。说是送给思辨的。弄得我心里沉甸甸的。

如果琴一直好用,也没问题。我们还是每周去上一次课,她还是每天发十条左右的朋友圈,我还是点赞,点评,因为这里面确实还有些我唱的歌啊我写的文章之类的。我也慢慢习惯她了。可是,琴坏了,无缘无故坏了。两千元的琴,不到两个月,音柱掉了,一盒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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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然得告诉她。第一时间拍了张图告诉了她。她当然得发朋友圈。内容还是那样,为什么会坏?怎么会坏?无缘无故会坏?坏了又有什么可怕?修好就是,我回收就是……这样子叶公好龙的家长,不如早些回头,不学了……

我只想说琴坏了,我很紧张,根本没有怪她介绍的这款琴有质量问题,从头到尾都没说,我怕她有!负!担!但她不停地在朋友圈里开论坛,为什么会坏?好好的怎么会坏!总咬定是我们弄坏的。

我耐着性子,写了篇《一曲成,十年辛》。其实最初我的题目是《学琴路上如此苦逼,我替孩子后悔》,思辨求我说,妈妈,不要这样写,这样不好……行,我心又一次软了。说真的,思辨也喜欢她,她为思辨买了很多东西,这一切,都是我心软的原因。可是心很软,壳不硬,她的伤害一步一步向我逼近了。我一而再,再而三妥协,尽管我预感到我们将会不欢而散,我却天真地在想,过完这上半年没问题吧!课时费用我已交到暑假了……

她又转了我的《一曲成,十年辛》,这一次,她从头到尾看了,没有蜻蜓点水。但是,却是最后一次了。她在朋友圈说,琴坏了,灵感来了,下次要找灵感,干脆把琴砸了吧!我也很愤懑,天下没有哪个蠢货会通过砸琴来找灵感!不要侮辱我的写作!彼此在言语上开始交火了,她还是没完没了地发朋友圈,说很多那些阴阳怪气的然并卵的话,说很多很多,说到我心底里最后那道防线彻底崩溃。最后,她终于把我屏蔽,我也终于不用看她的鸡零狗碎了!看了整整八个月啊……坏的琴已照她给我的地址邮去北京修去了。她说要去日本旅游,走之前,很奇葩地转两千块钱给我,说,美女,你自己去买琴,那把琴我回收了。

我说,等你回来再说,祝你旅途愉快。我才不会领那两千,我知道,麻烦来了,她这样做绝对是打退堂鼓的前奏。日子过得很郁闷,这些事我和孩子们私下在担着,不想让她爸知道,他才没好话来对付我们这些麻烦。

她说,你还是祝你自己愉快吧,不要太迷信。

我习惯了她说这样的怪话,没理会她。直到前天,她已从日本回来了,再次转给我2400元,说,美女,领了吧,自己去买琴,再去找老师。不知她为何要多转几百?为了奋力摆脱我们?还是想用这多余的钱来陷我于不义?然后等我领钱了又截屏发朋友圈开论坛?怎么可能!我姓夏的有那么不懂江湖能活到这个岁数?这个美丽高挑的汕头女人,当她更正我说是八分音符不是七分音符时,我就知道她骨子里把我看扁了!她把我的切分音符听成七分音符!我原谅她,不想和她做多的辨论,因为我知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时候一到,我们会优雅地说再见的……

同时我的心也很疼,我做错了什么?她要这样对我?我给孩子们看了手机里她的聊天记录,我真的不知所措了。雅歌抢过我的手机回她:我要钱干什么,我要琴,我只要我那把琴。

她说,好,你有的是钱,我没有的是时间,你再去找老师。

我再也不想被她这样折腾了。先转五百给她,然后,领回了那2400,就是说,我拿回了我之先转的1900,琴就给她回收去了。修理费我也不想管了,让她留作发朋友圈的话题吧。我们就这样告一段落了。

她和思辨的师徒情份也到此为止了。思辨躲在卫生间,偷偷哭了一场。今天才告诉我,她说,妈妈,我还是舍不得刘老师。

思辨的日记

通常,女神和女神经之间,只有一字之差。我可以忍受她笑我说你唱歌时用什么在吹头发啊一动一动地;也可以忍受她说你写作不要走火入魔像顾城啊成了杀人凶犯;我更能忍受她一天到晚发许多条朋友圈来浪费我的时间……但是,她拒绝我,不再教思辨,伤害了我和我的家人。她所有的那点好,都变成了我的负担,变成了我和思辨的痛!我再也无法忍!受!了!她这样拒绝我,不止一次劝我们别学了,伤透了我的心!我也下定了决心,不再和她纠缠下去。

这个世界上,碰到坏人,我会离远点;遇个好人,我也会学着点;可是,像她这样一个叫人无所适从的人,我该怎么办?难过了很久,也想了许多,一口气整理出这篇文章,以此作个了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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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便也屏蔽她了,再见,女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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