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大夏县乡下住着一户人家，主人是一位老实巴交的农民，山上耕种着十亩地的薄田。乡下人家里有贤惠善良的妻子和年约7岁的女孩。女儿长得稚真可爱，善解人意，夫妻俩常常逗引玩耍，视若掌上明珠，真是捧在手里怕跌倒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不幸的是，孩子的妈妈因为常年患有痨病去世了。幼年丧母，是人生中最大的悲哀。正如歌谣里唱的：“世上只有妈妈好，没妈的孩子像根草，没有妈妈的日子，幸福哪里找？”

        父亲看到女儿没有了妈妈。小女儿年幼，需要有人照料，就又续娶了邻村的一个寡妇。孩子的这个后妈25多岁，比父亲年龄小十岁，稍有姿色，父亲比较宠爱，让她待在家里，不让下地干活。于是，后妈整天只是坐在屋里描眉涂红，修饰打扮。

       在父亲的庇护娇惯下，渐渐地后妈在家里好吃懒做，颐指气使，任性骄横起来，对女孩呼来喝去，干这干那，不让孩子有一点儿空闲时间。

       斗转星移，不知不觉中过去了3年，后妈也生育了一个女孩儿。就在这前后，家里的一头老母牛生下了一头红色的金脚牛犊。小牛的形态像极了老母牛，只是脚巴骨里的毛色却是一圈金黄色，所以就叫金脚牛犊。

       女孩哄抱着新添的妹妹，给她喂饭、洗尿布，侍候着母女俩，整天忙得团团转。做好的饭菜要等到家里其他人吃了以后，锅底剩下来的冷汤剩饭才轮到女孩吃，往往吃不饱肚子。穿的衣服也是缀满补丁的旧裤料。她每天割草喂牛、打柴、帮助做饭、洗衣.......天天都有洗不完的衣服、做不完的活，真成了不花钱的保姆，不管饭的长工。

       到了后来，后妈更加地懒散，脾气也变得暴戾骄横，像奴仆一样使唤着女孩，稍不如意就破口大骂，拳打脚踢，有时候不给饭吃。饿得不行了，女孩就跑进牛圈里，捡拾些牛饲料充饥。后妈是离不得女孩，又见不得女孩。假如听见自己亲生女儿的哭叫声，认为女孩没有哄好，就抡起了巴掌；假如呼唤时，稍微应答迟缓了，就拔女孩的头发；嫌洗的衣服不干净了，就拳脚相加；嫌家务活做的慢了，用竹棍抽打......在这打骂声中，女孩慢慢地成长着。

       父亲对女孩的疼慈之心不见了。对女人的溺爱，蒙蔽了父亲的眼睛，后妈对女孩的打骂折磨，竟然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任由后妈虐待着那可怜的女孩儿。女孩干的是牛马活，吃的是糠糠菜汤，加之严重的营养不良，10岁了，面黄肌瘦，骨瘦如柴，浑身伤痕累累。

       在这个家里，后妈整天板着一幅冷面孔，没个好脸色，把女孩作为出气筒，肆意羞辱打骂。这一天早晨，后妈找出一大堆的脏衣服，扔到地上，恶毒地咒骂道：“丑丫头，整天想着白吃饭，不干活。你想着我给你洗啊？不洗完衣服，我砸断你的腿。”

       女孩难过得想哭，但是不敢在家里哭，她害怕后娘看见恶语相加，或者又是不管饭了。她把衣服装进篮子里，提起来，走到院里。院子阴屲的菜地边有一口水井，井边有一棵树，树上小鸟在唱着歌。她来到井边，揺起辘轳来提水。瘦小的身影倒映在井水里晃来晃去，不时被水纹给冲散了。她提起水倒入了盆子里，接着拿起衣服，浸湿了，一件件的放在石板上，然后拿着棒槌，含着委屈的眼泪，敲打了起来。敲打完之后，她又把衣服放进盆里，一件一件地搓洗着，最后就用清水漂洗干净。做完这些活，已近中午了，女孩早已饿得头晕眼花。

        每天下午夕阳西斜时，她准时的来到牛圈里，解开缰绳，牵着牛到野外放牧。金脚牛犊每次见到她，也总是走上前来靠近她，闻一闻，嗅一下鼻子。

       她喜欢放牧，只有在田野里放牛的时候，身边没有一个人，才觉得自己是自由的。她哆哆嗦嗦地移动着脚步，靠在金脚牛犊的身体上，想自己的心事。想起妈妈活着的时候，一梳子又一梳子梳头的情景。那时候，她是妈妈的心头肉，经常又亲又抱。然而，过去的日子，转眼间消失了。她张开粗糙的手心，上面布满老茧，这不象是一个十岁小姑娘的手，他有些暗自伤心。虽然自己整天尽力的忙碌、劳累着，但是一直得不到后娘的喜欢。

       她感到肚子有点饿，自从妈妈离开以后，从来就没有吃过饱肚子。好的饭菜、点心从来都是属于后妈和妹妹的。 她又想起了那个又白又胖的妹妹，长得一点儿也不像自己，爱哭爱叫，每天三顿饭都是她一勺子、一勺子的喂着吃，早晚也是她天天操心给穿的衣服。想到这儿，她不由得哀叹道：“姐姐和妹妹，身在一个屋檐下。为什么一个吃得饱，一个挨着饿？一个穿新衣，一个破破烂？......我的命这样苦，谁知道呢？”

       女孩正在自言自语，忽然听到有人回答：“我知道哩！”女孩吓了一大跳，环顾四周，寂静的山坡上，不见一个人影。远处的田野里，庄稼早已经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地埂边有一棵树，树丫上蹲着几只小鸟在唱歌。

       女孩接着大声地问：“你是谁？”

      身后传来一声回答：“我是你的亲妈妈。”这次听真切了，的的缺缺，这真是从牛犊口里发出来的那熟悉而又亲切的妈妈的声音。

       妈妈怎么会是金脚牛犊呢？女孩百思不得其解。于是就问道：“你真的是我妈妈吗？”

      “是的。我的孩子，你受苦了。看到你受后妈的折磨，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就化身为金脚牛犊，托身到了家里。从今往后，你再也不用挨饿了！渴了，就喝娘的奶汁；饿了，就吃我撒出来的油旋饼子。”说着，金脚牛犊叉开了蹄子，腹下一点点地掉出来了浓浓的白色乳汁；同时又翘起了尾巴，从屁股里撒出了圆圆的油旋饼子，上面还冒着热气呢。

       这怎么可能呢？女孩站在旁边，呆呆的发愣着。这时，一股浓浓的食物的味道飘了过来，惹得女孩饥渴难捱。来不及多想，她俯下了身子，吮吸着浓浓的奶液；喝足了，又掉头拿起油旋饼子大口大口的咀嚼了起来。就像是妈妈 当年做的食物，味道一点儿都没变，恍惚间觉 得 一下子回到了记忆中幼年的时光。

       自从吃了金脚牛犊身体里提供给自己的饼子和奶汁，女孩没有再饿着肚子。之后，她几乎不再吃后妈吃剩下的残羹剩汤。每天趁着放牛的机会，她尽情的吮吸着金脚牛犊的奶汁，享用着金脚牛犊撒出的油饼子。虽然，整天还是苦死累活的干着家务活，做下人的地位没有变，挨打挨骂的次数没有减少。但是，心里却是快乐着。人间得不到的东西，却在动物身上得到了。每天，有妈妈的化身——金脚牛犊在身旁，她感到了一丝的温暖。

       她每天都牵着牛来到山坡上、草场边放牧，等到牛吃饱了，就与牛在草地上绕着圈子蹦蹦跳跳地玩耍，显出了幼年时人和动物活波烂漫的天性。她的神情也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脸上渐渐的出现了笑容。

       好景不长。不久，后妈发现了她整天不在家里吃饭的事来，怀疑女孩在背后偷吃点心，就悄悄地观察了几天，也没发现她偷吃什么东西。

       有一天，后妈把女孩围堵在屋子的旮旯里，追问女孩在外面偷吃什么东西，不然为什么不吃家里的饭？并一口咬定女孩是个贼。女孩不愿意被冤枉，无奈之下，只好说出了放牛时候喝牛奶、吃油旋饼子的事来。后妈根本不相信，详细询问金脚牛犊撒出的油饼的形状、味道，并显出很惊奇的样子。

       第二天，后妈悄悄地在后面跟踪女孩放牧，果然发现金脚牛犊撒出来了浓浓的乳汁和热腾腾的油饼子。她非常地高兴，暗自筹划着如何占为己有。

      到了黄昏，后妈把女孩支使出去了。然后，手里拿着一个盆子，走进了牛圈。她慢慢地靠近金脚牛犊，嘴里低低地念叨着：“乖乖的金脚牛犊，你也给我撒出来五个油旋饼子和五斤奶汁吧！”然后俯下身子，摩挲着金脚牛犊的腹部，等待着牛撒出油饼子。 但是，金脚牛犊摇着尾巴，就是不肯撒出饼子，她也挤不出一丁点儿的牛奶。等了一会儿，后妈失去了耐心，焦躁起来，拿起墙上的鞭子，狠狠地抽了牛几鞭子。

       正在这时候，女孩回来了。听到牛圈里传出鞭子抽打金脚牛犊的声音，女孩像是疯了似的一下子冲进来。她拼命地用自己的身子护住了牛的身子，不让鞭子落在金脚牛犊的身上。

       后妈高举着鞭子，大声地呵斥道：“滚开来！”女孩紧紧地俯在牛身上，充耳不闻。  见此情景，后妈更加生气，皮鞭雨点儿似地抽打在了女孩的头上和身上，留下了一道道血淋淋的鞭痕。

       金脚牛犊惊诧了，它拼命地蹦跳着，往外拆拽缰绳。几下子就拆断了绳子，一头向后妈顶去。后妈连忙后退着躲到了一边。她吓坏了，扔下鞭子，转身冲出圈房，跑进自己的房子里。

       一直等到家里的男人回来，给牛套上了缰绳，束缚在园内的一棵柳树上，后妈才敢走出房门。靠着有男人在旁边，后妈狐假虎威，举起鞭子狠狠地往牛身上不停地轮换抽打。

       鞭子抽在牛的身上，疼在女孩的心上。她竭尽全力地回护阻拦，声嘶力竭的哭叫劝告，但是无济于事。她被父亲一脚踢在一旁，身上也挨了许多鞭子。后妈一直抽打牛犊一个多小时，直到打累了才歇手。

       那天晚上，金脚牛犊满身血红，遍体伤痕累累，没有吃一口草料。女孩一直待在牛圈里，双手轻轻地抚摸着牛身上那满身的伤疤，不住地哭泣，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第三天，趁着男人外出下地干活的时间，后妈又支使开女孩。她一手拿着盆子，一手拿着鞭子，来到牛圈里，向牛念叨，索要饼子和奶汁。结果同样没得到。

       后妈嫉妒金脚牛犊给予女孩好吃的食物而不予自己，又不停地往金脚牛犊身上抽打，金脚牛犊又不停地拆拽缰绳。到后来，金脚牛犊挣脱了束缚，又跑到了院子里。如是者好几回。每一次过后，金脚牛犊都遭受到后妈更凶恶地报复和残酷地惩罚，打得皮开肉绽。每次金脚牛犊遭到殴打，女孩总是竭尽全力地护卫着，不停地哭叫哀告。但是，任谁也不理会她。父亲反而责怪道：“这个丫头真是发疯了，竟然不要命地护着牛！”她也一同遭受着被抽打的悲惨境遇。金脚牛犊被折磨得瘦骨嶙峋，伤痕遍体。这样过了几天，不吃不饮，它绝食了。

       后妈对金脚牛犊的仇视心理越来越强，天天在男人耳边唠叨，诉说金脚牛犊的坏话，说是金脚牛犊太凶恶了，自己和孩子没有安全感，坚决要求男人把它宰杀了......男人也觉得金脚牛犊不听使唤，经常拆断缰绳，确实太调皮，产生了宰杀的想法，决定宰了它。

       女孩得到父亲听信后母的谗言、要宰杀金脚牛犊的消息后，悲痛欲绝。自从妈妈去世后，是金脚牛犊唯一带给了自己人间的温暖和快乐。现在，仅存着的这一丁点儿快乐也要被后妈夺走，她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整天地靠在牛身上，哭得死去活来。可怜的金脚牛犊见女孩哭得眼睛都肿起来了，说道：“孩子，擦干眼泪，不要悲伤，也别害怕!妈妈不会离开你的。如果有缘，我们还会相聚！”

       “听妈妈的话，我被宰杀了以后，你不要吃我的肉。你把所有的骨头收集起来，埋在院内的那开着白花的梨树底下。等到了月亮正圆时，你前来，我们会在树下相聚。”女孩点着头答应了。

       金脚牛犊终于被父亲宰杀了。当一家人欢天喜地的啃吃牛肉时，女孩痴痴地坐在门槛上，回忆着和金脚牛犊在一起的美好时光，她牢记着妈妈的话，一根一根地捡拾起所有的牛骨头，集中在一起，埋在了院内那开着白花的梨树底下。

       农历十五的晚上，月光把清辉洒在了大地上。女孩来到了埋着金脚牛犊骨头的梨树底下，她傻傻地站着。忽然，眼前一亮，竟然出现了一头金脚牛犊。女孩激动万分，她牵引着金脚牛犊，走出了大门，离开了这个带给她童年许多伤痛的家园，和金脚牛犊一起走向田野，消失在了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