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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看着砸在地上的烟灰缸的时候,终于确信自己真的得病了。
没有和任何人吵架,也不是因为痛恨自己吸烟,而且此时是凌晨的2点06分,所以更不可能是嘈杂的喧闹,扰乱了我的心绪,可这破碎的烟灰缸是为了什么?模糊的回溯,好像刚刚好我正听着苏立生,而我刚刚好在那个瞬间感到有一点愤怒,刚刚好烟灰缸就在手边。再回溯,上一次是因为一部电影,上上次是因为一篇文字,上上上次是一张图片……但全部的回忆里,至始至终都只有我一个人,在孤立的环境,无声的静谧中却爆发的突兀,胆颤心惊。
不由的想,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简单粗暴的发泄,然后任由心脏开始急速的挤压,点燃一支支香烟,烟雾缭绕,含糊的咒骂,感觉累了倒头就睡,醒来看着狼藉,麻木的清扫,然后归于平静,却又像是等待着下一次情绪的爆发。
这一切好比圆环上的蚂蚁,是永不停歇,永无止境的死循环。我不是没想过是自己的脾气臭,可发脾气还要有对象,有参照,可我只是一个人,没有敌对,只有失控的情绪,那最接近的答案就只剩下,我的脑子出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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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两年前的一个普通夜晚。
好久未见的朋友,热气腾腾的麻辣鲜鱼,满溢泡沫的啤酒杯,路边水果小贩的吆喝,推杯换盏间是一派众乐景象。
趁着放杯的间隙,朋友迟疑了会儿,忽然说:“她今天结婚了。”
我沉默了一下,缓缓回答道:“是吗?是啊,毕竟也快三十了。”
朋友把手机递过来,上面是一张照片,穿着婚纱的她,手里拿着玫瑰花,眉眼间抹不开的笑意,他就在她身边,环着她的腰。
我感到很幸福,很痛苦,很假装,很放心。
朋友后来还说了很多,但我已经不记得。
恍惚间,看着这个喧嚣的世界,我却觉得好安静,身边的那些人和事,不管是热闹还是疲惫,不管是嬉闹还是抱怨,我却已通通听不见,它们好像就这么消失了,只是从心底有一个声音,哪怕我捂住耳朵掐着脖子,却仍能听到,“她已经结婚了……她已经结婚了……”
隐约里,也感觉那天晚上回家的路,特别长,特别难走。就这么走啊走啊,身子和心却好似走的不是一条路。
身子走到这里,心却走到很久很久以前,这里是一个小小的公园。
一张布满伤痕的双人长椅,旁边是白色的路灯。少男和少女都长大了一点,男孩明显的瘦了,女孩原来漂亮的长发已经成了披肩短发,染着金色的黄。沉默的气氛,静谧的四周,男孩拥抱着女孩,女孩推了男孩一下,那一下推在了男孩的胸前,那一下推开了男孩的希望,也浇灭了男孩滚烫的心。目送离去的女孩,男孩心里明白了吧,好聚好散才是最好的结局。再以后,她的笑容,她的眼泪,她的一切,已经不是男孩手心里的温度。
还好了,爱若难以放进手里,何不将这双手放进心里?真的还好。一切还好。
心还在继续走着。很久以前,这里是简陋的车站月台。
焦虑的、期盼的、快乐的、失落的、空洞的各种表情在每个人的脸上浮现。昏暗的车厢里,靠窗而坐的少男,眼睛看着窗外,在看着什么呢?看雨吧。那是个下雨的日子,早春的天气温度还很低,雨淋湿的外套包裹着身体,冰冷的感觉和心里一样,因为少男从此以后就是一个人了。不懂关心和斥责的少男,觉得爱情就像脆弱的泡沫,只是还是很希望能够记得从前那些快乐的日子,也记得”等到风景都看透,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远去的歌声,载着年轻的少男,轰鸣的驶离了这里的小桥和蜿蜒的街道,回头是不是能看到夜幕下,那静立的身影?如果挽留了,如果留下了,如果岁月的年轮不是19?这都是没有答案的,我走过这里,满目四溢都是空气里遗憾的味道,缠绕着唯一不变的雨滴。
身子到家了,心却说,再往前一步,就一步。这里有一张课桌。
上面有课本,钢笔书写的字迹,还有上面的小纸条和映照着阳光的鲜花,光影记忆里围着课桌穿梭着的少男和少女,肆无忌惮的欢笑,悸动颤抖的拥抱,还有躲在男孩怀抱里的女孩亮眼的笑容,这一切都很鲜明,鲜明到我走在这里,脚下还能感受到那些角落里的传递出的幸福。
直到最远最远的地方是,女孩回过头来,对不停在胡唱烂唱的男孩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眼睛流着泪,身体拼命的拉住心,说别走了,我好累。
心说:”好吧。“终于不再继续前行。
身体太疲惫了,沉沉睡去。心看着身体,轻轻说道:“不过你以后要记得,不要再想起。因为她已经披起了婚纱,她挽起了良人的臂膀,她会很幸福,她会一直幸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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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我的心走的太远,走的太累,在路上迷失了方向,没了心的躯壳,脑子也慢慢腐烂了。
我终于知道我的病根,原来如此,没什么可担心,没什么可自怨自艾。
海子说,你来人间一趟,你要看看太阳,和你的心上人,一起走在街上。
村上春树说,人的生命虽然本质上是孤独的东西,却不是孤立的存在。它总是在某个地方与别的生命相连。
扎西拉姆说,初起是,相看两不厌;此中间,也无哭笑也无言;到终了,不如不见不如不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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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以后再也见不到你,祝你早安,午安,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