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人们坐火车、乘汽车、骑摩托车千里迢迢回家庆祝春节团圆,沉浸在新年的喜悦中开始亲友往来、聚餐、抽烟喝酒打麻将、撅着屁股抢红包时,我却在暖暖的被窝享受着我的美梦。我梦见我睡着了,睡得香,睡得甜,睡得结实。后来又梦见我被鞭炮声吵醒了,等清醒后才发现原来不是梦,大年初一一大早,隔壁邻居在他家院子里放了一串长长的鞭炮把我给吵醒了。
打开微信一看,收到好多信息,基本都是新年祝福的,而其中有几条是向我讨红包的:
老大,我不但没放假晚上还加班,发个红包安慰下呗!春节不放假晚上还加班,确实辛苦,发!
老同学,赶紧给我儿子发个红包,上学那会儿说好我生了儿子认你当干爹,这事儿一直搁浅到现在没办,我儿子都三岁了,现在机会来了,快发个红包,你就是我儿子干爹!操,我一夜之间竟然有儿子了,发!
一个朋友发来信息说,发个红包,我就给你拜年,否则今年不给你拜年!我想来想去也想不起来对方何时给我拜过年,难道这家伙终于良心发现,今年要来给我拜年?为了朋友的拜年,发!红包发过去后对方又发来一条信息:新年快乐,给你拜年啦!这年拜得也够缺德的啊!
还有好几个人加我微信,我一确认后对方立马发来信息要红包。真没想到我被这么多人需要,惊讶之余的我满心欢喜,内心也充实了不少。好像大家认定我是富翁,而这一刻,似乎我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富翁。其实这一切都是梦幻,我不是富翁,你也不会因为抢红包变成富翁,大家都是图一时之乐。而这只能带来一时之乐的抢红包,竟变成了过年的主题,大家一见面就谈抢红包,谈谁抢的多,谁抢的少,谁发的多,人品好慷慨大方,谁发的少,人品差铁公鸡。据说某个微信群里玩抢红包游戏,每次谁抢的红包最多谁就给大家发,玩得不亦乐乎。其中有个人抢的最多却一次红包都不发,最后有人实在看不下去了,拨通电话就骂娘,抢红包最终变成了约架。第二天一觉醒来觉得幼稚,为抢个三五块钱的红包打架不值,这该死的红包,为了友谊还是认个错吧,过年串门联络感情变成了上门赔礼道歉,本来拼网速的事情变成了拼力气。晚上,大街上的屌丝们高声大喊,抢个红包买裤衩,抢个红包买背心。足见抢红包风行之盛。
而微博上吐槽春晚的言论一大片,春晚成了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我没看春晚,也不打算在网上找来视频看。当然,有朝一日,我也许会陪着父母爱人孩子看,但我享受的是陪伴亲人的幸福,而不是春晚的节目让我开心,因为春晚早就变成了春节期间第一大恶俗。若没有抢红包这个环节提神,恐怕看春晚的观众会少很多,很多人也会提前昏昏欲睡。
我始终觉得,世间的事大多都是一种仪式。只是有的仪式隆重,有的仪式简单。过年就是一场吃吃喝喝,喝酒抽烟赌博吹牛的仪式,春运就是一场声势浩大的人类迁徒仪式。忘了从何时起,我开始厌烦过年这种仪式了,就像厌烦看春晚一样。
平时亲友间从不往来联系,过年时发条祝福短信似乎就能让本来陌生的关系变得亲密;平时不关心父母健康不闻不问,过年时千里迢迢赶回家带份保健品似乎就能保证父母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平时不努力浪费时光,过年时发个朋友圈告诉大家新的一年自己一定要努力似乎来年就会事业有成一切圆满。我们可悲到把太多东西太多愿望寄托在过年这个节日上,我们赋予过年太多苍白无力的意义又乐此不疲年复一年。
亲友一见面随口就问,现在工资多少、房子买哪里了、谈到对象了没有等等。然后告诉你他儿子的工资高得吓人,他女婿的房子大得惊人,他哥哥的儿子找的女朋友漂亮得不像人。不会有人真正和你认真谈谈心,聊聊天。短短几天春节假期,真是有点煎熬的味道,说实话过得并不轻松。明明是冬天,我甚至觉得有些温热,有些烦闷。晕晕乎乎中我睡着了,我是被这过年的味道气得睡着的,又在鞭炮声中醒来。似乎,我们过年的意义只在于证明自己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