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乍明,妈妈就来到我的床头,用冰凉的手指抚弄着我的乱发说:“儿子,祝你生日快乐。”我回她懒懒的一笑,叮嘱她,莫要去通知亲戚们,年年的生日都过得如此喧嚷,今年,我想拥有安静的一天。
妈妈同意了我的请求,可她并没有让我安静下来——乘我穿衣的工夫,她又唠叨起当年生我的故事,嘤嘤的低述象一只苍蝇缠着我,我接过她的话茬说:“我知道,当年你大流血,差点为我丢掉生命,爸爸骑车去通知医生,又差点因为车祸丧命,对不对?你都说过一千遍了。”
由于我的抵触情绪,加上家里停电,妈妈决定拉爸爸出外走走,她的身影刚刚消失,妻就责备我说,我不该让妈妈如此失落,尤其是在生日这天。其实,谁都不知道我的想法,我何尝不清楚,儿女生日的那天,又被称为‘母难日’,但我害怕妈妈提起从前,因为我怕自己穷尽一生,也还不完亏欠她的爱。
正自感叹时,殊不知我那些亲戚还是陆陆续续来了,他们总不会忘了我的生日。我希求安静的愿望落空了,却又不得不为亲戚们感动,我苦笑着,对妻一挥手说:“泡茶端水果,招待客人。”
历来,我们家族生日聚会的重头戏都在晚饭桌上,可由于来电时间一拖再拖,眼看着天都漆黑,锅勺还都在电炉上歇着,无法开席。大家抬腕看表,一个接一个地告辞了,气氛渐渐冷清下来,只有妈妈还一直坐在我身边,握着我的手,说些陈年旧事。
就在最后几个执意留下的亲戚也动了离意时,满屋的光亮突然撒下来,电来了!大家一阵欢呼,妈妈低头看了看表,激动地对我说:“八点四十,儿子,当年你出生的时间,也是这钟点,多么巧合啊。”我不知道,这是否是造物主的一个暗示,我只看见,光亮照在每个人的身上,尤其是妈妈,她的笑脸象天使一般醇和与柔美,我想着,刚好在几十年前,我诞生了,世界有了我,妈妈和爸爸的苦难,也从此开始。眼泪,顺着我的脸颊滑淌而下。
这是波澜不惊的一天,可我相信,肯定有人能如我这般,体会到平静的生活海面下,还有波涛暗涌,每个平凡的母亲,每个絮叨而坚韧的妈妈,都是能掀起狂潮的海神,用爱兴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