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弘卜式倪宽传（四）
倪宽（？～公元前103年），他是千乘（今山东省东营市广饶县）人。倪宽精通《尚书》，凭借经学方面的造诣参加郡中的推举，得以到博士门下受业，受业于孔安国。倪宽家贫没有钱财，替学生们做厨师，还外出打工赚钱，以便混个衣食温饱。他出门时经常携带经卷，只要停下来休息就开始诵读研究。他因为参与射策时担任掌故，功劳第二，增补为廷尉文学卒史。
倪宽为人温和善良，廉洁多智，很会保护自己，善写文章，但性格上属于比较懦弱，说话时意思不能表达清楚。这时张汤担任廷尉，廷尉府中的全部是文史法律官吏，倪宽作为儒生夹杂在其中，显得很不熟悉公务，被认为不适合做下等官吏，很快转任从史，张汤派他前往北地，视察当地畜牧业多年。
倪宽返回廷尉府后，上报了牲畜册本，正好碰到张汤的属吏在处理疑难奏章。这篇奏章已经被退回多次，属吏们都不知道如何是好。倪宽向他们讲明写法，最后属吏们干脆让倪宽亲自写奏书。
奏书写成后，大家读完后都很服气，就报告了张汤。张汤看完后大吃一惊，召倪宽当面交谈，很欣赏其才华，任命倪宽为府中掾史。张汤看了倪宽写的奏书，当即表示同意上报。
第二天，张汤面见汉武帝。汉武帝问：“上次的奏书不是普通俗吏所能写出的，这是谁的文笔？”张汤回答说是倪宽。汉武帝说：“我也早听过他了。”
张汤从此才认识到学问的重要性，让倪宽担任负责上奏案件的属官。倪宽用古代法律作根据来判决疑难案件，受到张汤重用。
张汤升任御史大夫，任命倪宽为属官，接着又提拔他担任侍御史。倪宽面见汉武帝后谈论经学，汉武帝十分喜悦，又询问了《尚书》中的一篇，随后马上提升倪宽任中大夫，很快又升迁为左内史。
倪宽任职后治理百姓，劝勉农业，减轻刑罚，处理狱讼，恭敬对待下面的士人，一心只追求得到人心；他用人选择仁义敦厚的士人，真心与下面交朋友，不追求名声，吏民全都信任爱戴他。倪宽表奏请示开凿六辅渠，制定水利法律条令来推广农田灌溉。他在安排收取租税时，总是根据当年百姓收成来确定，不急于征收，并且给百姓放贷支持，所以收的租税很多没能进入国家府库。后来部队征调急需，他这名左内史因为欠租考核名列最后，按照规定应当免职。
百姓们听说后，害怕他被免职，大的家庭用牛车，小门小户则肩挑背负，送去的粮食租赋络绎不绝，他负责的租税后来居上，名列第一。因此汉武帝更加惊奇倪宽的才干。
后来，汉武帝想效仿古代巡狩和封禅泰山等做法，诸儒们参与对策的共有五十多人，却没能确定下来。之前，司马相如病死后留有遗书，对汉武帝歌功颂德，谈到了符瑞，说这些都足以封禅泰山。汉武帝对其书感觉惊奇，就询问倪宽。
倪宽回答说：“陛下亲发圣德，统治群元，宗祀天地，荐礼百神，神灵所指，征兆必报，天地响应，符瑞昭明。如果能封禅泰山，祭祀梁父，昭姓考瑞，这都是帝王的盛节。但是这些祭祀的大义和过程，并没有写在书上。臣认为如果封禅大功告成，就开闭于天地神灵，恭敬地迎接神灵降临。陛下总揽百官群僚，让他们各尽职守，然后确定制度礼仪。这事只能由圣主裁决，亲自制定合适的方案，这些都不是群臣所能讨论决定的。现在马上要举办封禅大事，但却几年讨论没有结果，群臣各有说辞，最终肯定会一无所成。只有天子能确定中和之位，总揽万事万物，就像那金声后才有玉振，以便顺成上天之庆，建立万世之基。”
汉武帝感觉倪宽说得很有道理，就亲自制定封禅的礼仪制度，同时用儒术加以完善。
这些礼仪全部制定完成后，汉武帝马上封禅泰山，加封倪宽为御史大夫，跟随向东封禅泰山。汉武帝返回时还登上了明堂。
倪宽上前祝贺说：“臣听说过三代改制，政教法令相沿袭，不列入圣统的就要废绝。陛下发愤而起，合指天地，开始建立明堂辟雍，尊祭泰一神庙，用六律五声来赞美圣意，神乐和四方色彩各有仪象，以承接隆重的祭祀盛典。这是为后世万代留下祭祀天地的法则，天下对此倍感觉荣幸。通过这次祭礼，要确定太初年的白麟、宝鼎祥瑞，登上泰山向天神报告吉祥，发福开门，以等待冬至祥瑞景象到来。癸亥尊祭，太阳显示出日中有日之光，太初元年甲子冬至日，天地永享敬肃祥和。光辉普照，上天文彩粲然夺目，显现昭明景象，这是回报降下的吉祥兆应。臣倪宽举杯再拜，敬祝陛下千万大寿。”汉武帝回复说：“敬请举君之杯。”
后来太史令司马迁等人说：“历法纲纪毁坏，汉朝建立后还没有改易正朔，现在应当改正。”汉武帝就下诏，命令倪宽和司马迁等人共同制定汉朝《太初历》，其事记载在《律历志》中。
当初时，梁国国相褚大通晓《五经》，他担任梁国博士，当时倪宽是他的弟子。在御史大夫职务空缺时，汉武帝征召褚大前来就任，褚大自认为他就是来担任御史大夫的。等他到达洛阳后，却听说倪宽已经就任御史大夫，褚大听到后大笑。褚大和倪宽在汉武帝面前议论封禅泰山之事时，褚大感觉自己不如倪宽。他退朝后佩服地说：“陛下真是识人知人啊。”
倪宽位列御史大夫，因为满足于任职，很长时间没有对汉武帝提出匡正劝谏意见，所以他的官属都很轻视他。倪宽在位九年，最后死在官任上。
班固赞曰：
公孙弘、卜式、倪宽都曾经因为出身贫寒，被困在乡郊野外，他们的足迹只能徘徊在猪羊之间，如果不是因为遇到了好的时机，怎么能到这么高的位置呢？这个时期，汉朝建立六十多年，海内平安，府库充实，但四夷没有宾服，制度也多有缺失。汉武帝正想起用文武，求贤若渴，所以才派出蒲轮车迎接枚乘，看到主父偃后叹息相见恨晚。群士们仰慕汉武帝的威仪，一时间异人四出。卜式被提拔于牧场，桑弘羊被提升于商贾，卫青奋起于奴仆，金日磾出自于投降的俘虏，这都是古代版筑饭牛的一类人。汉武帝能够得人相助，所以国力强盛，儒雅之士有公孙弘、董仲舒、倪宽，忠厚之士有石建、石庆，淳朴之士有汲黯、卜式，推荐贤良的则有韩安国、郑当时，制定法律条文的有赵禹、张汤，善写文章的有司马迁、司马相如，滑稽人物则有东方朔、枚皋，机智应对的有严助、朱买臣，精于历数的有唐都、洛下闳，协和音律的有李延年，运筹财政的有桑弘羊，出使不辱的有张骞、苏武，将帅之才有卫青、霍去病，受遗辅政的有霍光、金日磾，其他的人才不可计数。所以汉武帝建立的功业和制度遗文，后世远远不及。汉宣帝继承大统，谨修洪业，也讲论六艺，招选秀才异人，萧望之、梁丘贺、夏侯胜、韦玄成、严彭祖，尹更始等人都凭借精通儒术进入朝堂，刘向，王褒凭借文章贵显，将相之才有张安世、赵充国、魏相、邴吉、于定国、杜延年，治理之才有黄霸、王成、龚遂、郑弘、召信臣、韩延寿、尹翁归、赵广汉、严延年、张敞等人，他们都有功绩被记述于当世。综合参考其名臣，还是次于汉武帝时期。
黄其军
作于2021年10月25日（古历辛丑年九月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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