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在”,村何在?

第一次看到“村在”这个名字时,在朋友圈。有朋友晒出一组照片,有大片茶园,绿油油的茶树铺展开来,非常有气势,还有诸多美女身穿各色茶服,在茶园边铺上茶席,端坐地上,专注地表演着茶艺。吸引我的不是这组照片,而是“村在”两字,两个如此普通且毫无诗意的字,组在一起竟如此有诗意,诗意中还有一种说不出的禅意。这是怎样的一个地方?

我想此处不仅仅是一片茶园,应该还有一个小而美的村落。木质结构的房子,灰色的瓦片下一堵堵古朴沧桑的石墙,那形状各异的石头经过岁月的洗礼变得光滑圆润,石头上或是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青苔,或是石墙上爬满了青藤。应该还有一条条鹅卵石铺成的村中小路,潮湿甚至有些肮脏,但连接着家家户户。低矮的篱笆围出了一块块菜地,种植着最普通的蔬菜。小路上有狗在闲逛;房檐下有猫在打盹;篱笆边有鸡在觅食;村口的古树下有老人在聊天,家门前有农妇在做着手工活。一派安静祥和的景象。这是我记忆中农村的景象。这些记忆深入骨髓,溶入血液。

“村在”,古朴的村子还在;纯朴的民风还在;质朴的风俗还在。我想应该是这样的吧。

与一个地方的相遇和一个人的相遇是一样的,都需要机缘。茶艺班组织去“村在”,我没去。记不清原因,或是机缘未到。

农历八月十六,是我们这儿民间的中秋节,我姐和姐夫约三五好友去“村在”赏月,顺便捎上我。

出宁海城里几公里,顺着蜿蜒的公路,汽车一路往上爬,两边低矮的山,间或有些农田,泛黄的稻子给丰收的富足感。来到一个山头,觉得应该是最高的山顶,眼前豁然开朗,几幢钢筋水泥结构的房子出现在眼前,山头的风车就在眼前。

我想,这应该就是“村在”了吧。不想车子转过一个弯,一路下坡,来到谷底,出现一个村子,村子周围是农田。房前屋后晒着成片金灿灿的稻子,农人自顾着割稻子。汽车从村边经过,丝毫不影响他们,头也不抬地忙着自己手里的活计,这就是农人的自在。从公路边的宗祠看出,这是“上方村”,听姐夫说,这是个比较大的村子。深山里还藏着这么一个村子。

经过上方村,汽车又一路上坡,渐渐公路两边出现了大片的茶树,茶树修剪得像公园里的矮灌木那么齐整。这么大片的茶园我还是头一次看到,不免有些惊喜。我想如果来的是一个细雨霏霏的春日,嫩绿的茶芽沐浴在雨雾中,应该更有诗意。

我还没从想像中回过神来,车子爬上一个陡坡,眼前出现了一块平地,简单地铺了一层沙石,停了几辆汽车。

这就是“村在”?几幢半旧不新的现代房子,大都三层楼房。村子不大,一眼就能看到整个村子。我们车子停在一号民宿前,因为我们吃饭和住宿事先预定在这里。所谓民宿,就是三间三层楼房,房前挑着一面类似于古代酒家招牌的旗子,有点不伦不类。我们一行提着行李进屋,一楼有点乱,桌子上放着一老式唱片机,配着一个铜制的大喇叭。这套行头如果放在一座老宅子里,或许能体现主人的品味。上得二楼,一眼就看到两个大米缸,黑黑的颜色,已染上岁月的沧桑,这就是村的记忆。房间不大,普通,甚至有些简陋。没有那些高大上的民宿,每个房间有主题,有风格,有情调。“村在”,已找不到记忆中村的样子。

下午的太阳有点毒,不敢出门。稍晚,我们出去在村子转了几圈,村中一律是水泥路,看不见卵石小径的影子。村边就是大片的茶树,远处苍茫的山,周围草木在山风作响,有一种置身桃园的感觉。“村在”的标志性建筑就是那个观景台了。我们还买票进了观景台,站在观景台上,远处的山,农田,村庄,还有更远处的海,海上的小岛一览无余,尽收眼底。我们三门的滨海新城隐约可见,但有些苍茫。登上高处看清一切,隔山隔水的遥远就近在眼前。生活不也是这样吗?回过头来,看蓝天下,山岗上那一排风车在不紧不慢地转着,似乎岁月也随之放慢了脚步。


太阳西沉,山村的夜晚说来就来,毕竟没有华灯,没有车水马龙的热闹。山村的夜黑得有点可怕,四周的山似乎都向这个弱小的村子挤压过来,昏暗的路灯显得是那样无力。

晚饭是随行的朋友烧的,有鱼有肉,有虾有蟹,丰盛而豪放。特别是那只土鸡,放在一个大陶罐里,听说放在露天的柴灶上从上午一直炖到晚饭时间,三百五十元一只鸡,味道果然有别于市场上几十元一只的鸡。白天满村跑的土鸡,明天也许是陶罐里的珍馐,成为另一批食客的口中之物。用餐时,看到旁边一个硕大的马蜂窝,罩着一个玻璃罩,或许主人想留住一份乡村的记忆。

这个叫“路天坪”的小山村,原来应该是安静而幽远,被万千红尘遗忘。可又居高临下,外面的世界就近在眼前。过去路天坪的村民们也许会在闲暇之时,站在村边的这个小山包上,遥望远方,向往未来,期待走出去,带回财富,带回想要的一切。“村在”的出现是因为这个,我不得而知。

“村在”这个富有诗意的名字,包含着村民多少执著,山村虽偏僻,但不会消失;有探险访幽者,行到山穷处,忽见“村在”两字的惊喜,原来这里有村在啊!“村在”是否有此意,我不得而知。

“村在”的愿望是美好的,但终究敌不过时代的变迁,村虽在,已感受不到我记忆中的乡村味道,不免有些失落。

一边对失去的缅怀,一边又享受着现代文明带来舒适的生活。人就是一个矛盾体,就像我无法适应不是很卫生的住宿条件,连夜赶回家,一边又对记忆中村子的向往。

“村在”,村何在?忙碌时的焦躁,闲暇的彷徨,总想寻找失落的记忆,记忆中的一切,今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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