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点

躺在床上正昏沉欲睡之际,一只萤火虫溜进了房间,尾部拖着绿光,满室即刻生动了许多,不再是一片死寂的漆黑,仿佛是在黑色缎面上镶嵌的夜明珠,一闪一闪地吸引着我的眼睛,心里登时亮堂起来。

它一直在黑暗里飞行,时高时低,不停地绕着圈,我试图伸出手去捉,奈何它动作迅捷,无法得逞。猜想它或许是迷路了,误打误撞的进入陌生的空间,失去同伴照应,没头没脑,惊恐万分,无法镇定。

它有好听的名字叫夜光、景天、如熠燿、夜照、流萤、宵烛、耀夜等。宵、夜是它出没的时辰,光、耀、烛是它的状态,这样的小型甲虫,却担得起如此熠熠生辉的叫法。广泛分布于热带、亚热带和温带地区,成群结队的在草丛、树林中飞舞,似一簇繁花,所有的植物,都因为有了它的照亮,显得招摇。在夏日微风中,更摇曳生姿。闪耀如另一个星空,夺去了夜空中冷星的光辉,是可接近触摸的。

杜牧·《秋夕》有诗句为:“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冰冷的时节,百无聊赖的宫女,慵懒的斜靠着立柱,哀叹红颜不在,发现了它,便拿着香罗小扇去扑它,欢快灵动的场面,让她暂时忘却了深宫里的落寞寂寥,心里祈愿自己如萤般自在无碍,哪怕是向红墙外的俗世探探头,而等着她的却只有一望无际的枯败结局。

查慎行·《舟夜书所见》也有诗是:“月黑见渔灯,孤光一点萤。”,伸手不见五指的湖面上,一盏孤灯照着渔夫和船舱,与他们应和的是那点点萤光,互相交映,美好的意象。

它还拥有一个刻苦学习的美好故事,几十只在一起的光堪比蜡烛,贫困的学子利用它考取功名。

不仅浪漫,还有实际功用。

素常会害怕其他昆虫,却不怕它的。

想起小时候,拿网兜去抓它们,没有什么技巧可言,一通乱扰,然而它身体比较脆弱,每每都会受伤一些,几轮下来也收获了不少。然后装进吃罐头剩出来的空瓶里。用铁钉在盖子上钻出小孔,可以保持新鲜空气流通,避免它们在密闭空间无法存活。如果它们死了,那么光就会消失,乐趣也没了。

通常会抱着瓶子睡觉的。它们会沿着瓶壁停下来歇息,捧着瓶身,会凑近仔细端视它们,光把胸膛照亮了,似乎也照见了心,兴奋之意占据了整个身体。幼年时的欢乐易得。

其实,成人也会因为一只小小的生物而愉快。它似乎是从过去飞到了现在,勾起小时候的回忆。不过据说它蜕变成虫的时间长久,却只有一年的寿命,明年再逢时已不是旧年的容貌。

看着流萤,听着夜虫四鸣,可以一夜梦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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