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又是一年冬。平安京入冬来的第一场雪就这样悄然来临。刻着桔梗印的府邸大门前早已积满一层厚厚的雪。府邸里布局很简单,除了院里独立着一棵樱花树外,再别无它物。尽管这样,给人的感觉仍然很惬意。
庭院里两男子斜倚在屋檐下,一女子则跪在一旁。
“晴明,你今日似乎有些沉默啊。”一着蓝色直衣男子拿起一旁的酒壶为自己酌上一杯酒。“不过你一直都这样啊....不对,今天是格外的沉闷呢。”
“博雅大人,大人他似乎有心事。”一旁的女子微微皱了皱眉,半垂眼帘。女子看上去很年轻,面容清秀。晴明似乎格外的喜欢这个式神。难道....这个式神身上有谁的影子?博雅饶有兴致地端详了女子好一会,才移开视线。
“博雅,不知今日,我是否有幸能听你奏一曲?”许久未语的晴明望着屋檐外的雪景,似乎牵动了一些往事,眼底流动的悲伤并没有人注意到。
“啊,没问题。前些日子从老师那得来一新曲谱,已经琢磨的差不多了,正想着何时才能为晴明演奏一曲呢。”语末,博雅从怀里掏出一支竹笛。
笛声响起,还是一如既往地悠扬,轻快。可听者的心却怎么也无法感到那种与雪天违和的快乐。
沙罗,你在你的时空还好吗?还记得我吗?你离开有两年了吧。今年的雪来的也很早,但这场雪,却不是为你而送行了。你说我会成为呼风唤雨的人,会成为最厉害的阴阳师。一切都在向好的地方运转着。你呢,一切都顺利吗?我啊,执念是不是太深了啊。
笛声随着雪势的减小也到了末尾。女子看着身旁自己的主人,心里有些失落。她知道自己是替代品,自己是某个大人心仪的女子的影子。从自己诞生,大人就对自己叫沙罗。沙罗是自己的名字啊,当时想着。曾有一晚大人生病了,大人似乎糊涂了,对着自己说“沙罗,你终于回来了。”当时就明白了,自己只是一个替代品而已。时常对着镜子看着自己,想着那个女子究竟有什么魅力,会让大人为之倾倒。大人明明不好女色,明明不沾染尘世的污浊,明明呢么不容易靠近....她真的很幸福。女子想着。
一曲毕。雪也停了。雪后的天气透着刺骨的冷,博雅拂袖起身,道:“晴明,你有什么事不能给我说?”
“博雅,我中了咒。”
“咒?又要开始谈论你的咒啦?你中了什么咒?”
“博雅大人,大人累了,请您回去吧。”女子似乎晓得晴明的意思,立马会意地对面前一脸茫然的男子下了话。
“啊晴明你一逢雪天就这样啊,我明明才刚来....好吧好吧,下次来为你再奏新学的曲子。哦对了别忘了下次告诉我你中了什么咒啊!”博雅边嘟囔着边离开了府邸。
“大人。”女子拉住晴明要挥袖的手“我想问您一个问题。”
晴明有些讶异,似乎从来没想过,一个式神会对他有疑问。“你说。”
“恕我冒昧,大人,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明明心里明白为什么,但还是想确定。
晴明心底一怔,难道连她都意识到自己的心意了?
“大人看我的眼神一直很温柔,大人从来不会让我去做一些麻烦的事情,大人——”
“沙罗。”
“大人,我不喜欢沙罗这个名字。”
“对不起......”
女子已经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泪水溢满了眼眶。“大人,我只是个式神,我不是她。”
这一句话似乎戳中了晴明的内心深处。对啊,她不是她。她只是用她的头发做的式神而已。为什么要把感情寄托于她身上呢。他也不明白啊。
【二】
这是哪里?我又在哪里?叶隐走在平安京的街道上,一辆辆的牛车从身边行驶而过。这里....难道是平安京?我怎么又回来了?!
“你就是沙罗?”身后传来一女子的声音。叶隐闻声转身,只见一身穿十二单衣的清秀女子屹立在眼前。
“你怎么会和我长得一摸一样?”叶隐似乎在哪见过相似的情景,啊,是从平安京回来后做梦回去看见的晴明身旁的女子!
“你是晴明的式神?”
“是的。”
原来,原来晴明拿自己的那根发丝做了式神.....晴明.....你还好吗?
“我是在做梦吗?”
“对,你在我编织的梦里。”
“为什么?”
“你想再见见他吗?”
“晴明?”
“大人他.....很想你。”
【三】
“晴明,我回来了。”
夜是如此的静谧,辗转难眠的晴明闻声有点讶异,起身看着站在床边自己的式神,“你.....”
“是我,沙罗。”
“真的是你吗,沙罗,你怎么会........”
“是晴明的式神让我附在了她身上,这还得谢谢她呢。”
“晴明......”床边的男子紧紧拥住眼前的女子。
“我知道我留不住你,明明一切都是奢望,却还是忘不掉你啊。”
叶隐只是感到原本就微微发痛的胸口现在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扯着,生疼生疼的。“晴明,如果有来生,我们一定会相遇。”
“一定。”
“晴明,有和师兄好好相处吗?回去以后,就只能在历史书上看到你了呢。不要再挂念我啦,该去好好寻找真爱啦。晴明长得这么帅,肯定会找到一个好姑娘呢。”
“沙罗,谢谢你。”
“谢我什么呢,能遇见晴明真好。晴明要多笑笑啊,晴明笑起来很好看呢。”
“上一次,没有做到笑着离别。沙罗这一次,让我们好好的告别吧。沙罗,靠近一点,把手伸过来。”
叶隐清晰地感觉到,他在他的手上画了一个五角星,是晴明的桔梗印!
“沙罗,保重。”看着嘴角微微上扬的晴明,眼眶又要湿了。不行,说好要笑着告别。
“晴明再见啦。”叶隐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却不知比哭还难看。
“隐,来世相见。”
“晴明,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啊,我就是那个男孩啊。史努比,我还留着。”
“原来!原来是这样.....晴明,下辈子做个女孩吧,我来娶你。”眼眶早已泛红,再见啦,不能再在这里停留了。
眼前的女孩消失了,留下的只有倒在自己身边的式神。明天,要好好谢谢她。也该,给她一个真正的名字了。
【四】
天微微亮。屋里却空无一人。大人,起的这么早?
我向庭院走去,只见大人已经开始修剪那棵樱花树了。
“大人,这些事,交给我就好了。”
“昨天的事,谢谢你。”
“没什么,一直以来只是很好奇,到底怎样的女子才能配的上大人。昨天,就得到答案了。我虽然有着和那个女孩一样的容貌,却没有那个女孩的独特之处。”
“以后,你就叫千奈吧。”
“谢谢大人!”我感到开心,却没有原想的那么开心。
“我将她的发丝召唤出你,其实只是为了能让她一直留在我身边。你会一直留在我身边,不是吗?”大人望着远方,雪后的空气格外的清新,就如大人身上那独有的如湖面结冰的那般清香。大人说出的这番话,我竟然没有感到难受。相反的,只是替大人感到难受。
“大人,我理解您。我会一直陪在大人身边。大人,不会那么寂寞了。”
面前的男子嘴角微微上扬,在樱花树的陪衬下更显得风华绝代。年少的青涩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沙罗的离开而褪去。
“该进宫为天皇占卜了。”
“等等我!大人!”我提起拖在地上的裙摆,向大人追去。
【五】
平安京的街道在雪后显得格外的干净。路上来往的牛车行人,腊月在雪后绽放的红梅,终归会在在时间的流逝下,烟消云散。
月岂昔时月,春非昔日春。此身独未变,仍是昔时身。
你已经不在这个时空了,身边的一切也都在发生着变化。隐,你就是我解不开的咒啊。
是时候该去寻觅解开这个咒的方法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