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写于2022.07，纪念曾经的游戏时光

从来不会收到消息的QQ，今天突然看到一个好友申请“我是，原部落成员好后悔”，看到这条消息很快有数，心中尘封已久的东西苏醒过来，勾起了我遥远的回忆，我的思绪飘向远方。

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1

高考结束我拥有了人生中第一部手机，那时手机于我而言仿佛是一个新大陆，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新鲜和自由。

回到家，仿佛要把我未曾有手机的日子补回来，我一口气下载了二三十个游戏，玩呀玩，但是两个星期后手机里只剩下了一个游戏——部落冲突。

我一开始就沉迷于这个游戏的各种机制，当时的我渴望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部落，招募来自五湖四海的玩家，大家一起打资源，一起捐兵，一起打部落战，一起把部落发扬光大……

但是一开始却不尽人意，我建了一个部落几天都没有人加入，毕竟这里有几十万个部落，别人凭什么要来我的部落呢？因此即便我邀请了很多人，依然没有人来，即便有人来，几秒钟之后又退部落了。直到有一天，我上线之后发现部落来了一个新成员“神圣之国”，我点开一看原来是个11本玩家——当时最高就是11本，我欣喜无比，心跳瞬间加快了几分。

我立马给他升了副首领，其实他并不在意这些职位，只是我在意罢了，不过我当时并不明白这个道理。

在游戏聊天中我发现，他是一个很友好的玩家，同时也是一个骨灰级玩家，从2012年这款游戏出来之后就开始玩了——那时我还在读小学。

后来过了几天部落又来了一个叫“SUN”的玩家，一个叫“sky”的玩家，还有另外2个小伙伴，SUN也是一个11本大佬，sky和我一样是一个萌新，但是异常活跃。刚刚好我们部落可以开部落战了。神圣对游戏机制一清二楚，他教我怎么打资源，怎么下兵，怎么打部落战，怎么看阵……飞龙宝宝，弓箭手，法师，巨人等要下在几点钟方向，什么阵型要用龙流，气球流，龙宝流……

但是我总是学不会，部落战平不了对面，SUN呢技术一般，人狠话不多，每次跟他聊天他都不回我，打完部落战就下线。过了两天我也给他副首领，sky和我一样正在努力发展，另外2个成员干脆部落战也不打，基本不上线，所以部落战屡战屡败，我也只能任其发展，部落就这样一天天发展下去。

每次我请求援兵神圣和SUN都会立马给我填满，但是他们的兵等级太高我捐不起，每次看着没人捐给他们真担心他们哪天突然离开部落，心里真不是滋味。

一月一次的联赛开始了，参加联赛可获得联赛币，联赛币可以到商店买锤子，魔法书，魔法石……但是这些我那时还不知道，因为联赛至少15人才能参加，但部落只有我和神圣两个人。

“当时我部落都没人，联赛也参加不了，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待在我部落呢？”我后来好奇的问神圣。

“我原来的部落解散了。”

这段对话是很久以后的事了，那时我的部落已经在发展的巅峰期。他轻描淡写的带过了我的问题，我知道，他一定有更深的原因。

或许是上天对我的眷顾，突然有一天来了一个“小黄人”，像蜻蜓点水，在水面激起一丝丝涟漪，然后又归于平静；像风吹过松树林，波浪的线条过后又恢复地毯一样的柔软、平滑。他就是这样出现在了我的部落。

他一进部落就问：“你们部落怎么没人啊！”

“刚建的部落，我招不到人。”

“你等我。”

于是嗖的一下，他退出了部落。不一会儿，我的部落像是卡bug一样，断断续续来了20几个人，然后他又进来了。

“好了。”他用一种平和的语气说道。

“哇，你怎么做到的，为啥我就邀不到他们。”

“这还不简单，我以前待过很多部落。”

于是我的部落初见规模。

2

一下来了那么多新成员，我受宠若惊，大家都非常活跃，于是系统推荐机制加上小黄人邀请，部落瞬间达到20几人。神圣说：“今天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多人，欢迎各位。”紧接着不过几日，部落已经满50人了。

那天是我玩部落冲突以来最开心的一天。

新成员有和我一样才2本3本的玩家，也有少数8本9本的玩家。他们告诉我没有上线的就踢了吧，死鱼影响部落发展，于是我开始清理不活跃玩家，每次踢完总是有新人加入，部落实力随之变得越来越强大。

“游戏每次只能存99条消息，每次上线我都不知道你们从哪里开始聊的，咱们建个群吧。”

在小伙伴们的一致建议下，游戏QQ群诞生了，迅速就有很多人加入，但是神圣和SUN都没有加群。

事实上，从建部落一直到我解散部落的3年中他们都没有加过群，而他们也是一直待到部落最后的三人，还有一人便是sky。

说着口口声声不会离开的人最终也会离开，说爱情要像天荒地老，海枯石烂一样的永久，可曾想过，原来天会荒地也会老，海会枯石也会烂；可曾想过，曾经的大海早已沦为陆地，现在的陆地曾经也是一片大海。

瞬间游戏里的热闹转移到了群里，在群里大家一起讨论部落战该怎么打，怎么分配。但是大家技术都不太好，幸好还有神圣这个老玩家，于是上线找他出谋划策，他每次都极有耐心的给新人解答，我再他的解答中慢慢掌握了这个游戏的精髓。我们的部落发展越来越好，部落战战无不胜，攻无不克。部落等级从1级慢慢往上升，部落特权逐渐解锁，捐兵等级加1，部落城堡容量加5，加10……

小黄人呢，三天两头往外跑，他那么多部落，想待哪个待那个，回来他来部落次数越来越少，有时几个星期，有时一个月才来一次，后来他就再也没来过，他上线的次数越来越少……而我那时部落正欣欣向荣，我怎么顾得上他呢，心里也没有太在意。但是多年以后，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会想起他。

3

后来我读了大学，时间越来越少，但是我丝毫没有减轻对部落冲突的热情，部落依然朝着积极的方向高歌猛进。

小伙伴们的关系越来越融洽，群里聊天不限于游戏，而开始分享自己每天的生活，在群里一起听歌，或者干脆约上几个好友玩其他游戏去了。我对每一个小伙伴了如指掌，他们来自哪里，有什么爱好，每天干了什么……

大家都很友好，虽然部落等级低，而我更是又菜村庄等级又低，但是大家都没有嫌弃我，更不会嫌弃对方捐兵等级低，当然也不会吝啬自己用资源训练出来的虽然低级但是友好的兵。

神圣把游戏名改为了“TANG”，据他说是他跟姓唐的人有缘，至于其中有什么故事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每次上线我都可以看到二十几人在线，很多人在互相打友谊战，每次部落战都有十几双眼睛盯着，聊天一直聊到深夜……部落成员一直保持在几乎满员的状态，每天都有人退，每天也都有人加入。

“大家好，我是***，希望你们多多照顾。”

“你们部落好活跃啊，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活跃的部落。”

“能来到这里真好。”

甚至有些新人单纯想进来聊天，而他们不玩游戏，因此群里人越来越多，人数一度超过了100人。后来居然有三两女生进来了，这个游戏女生玩的极其少见，于是大家都变成了好奇宝宝，问东问西，她们很快就被群里的宠着。

他们在群里聊关于部落冲突的奇闻异事，其中最喜闻乐见的还是那个曾经带领国服走向世界，并用自己独特的“钞能力”惊艳全球的大唐天子部落！那个时候部落冲突刚刚进入国服，一个中国玩家去到一个外国部落。一说他刚进入部落就被羞辱，对中国玩家口出狂言，言语中尽显放肆与轻蔑。一说是他发现中国玩家人数太少，势利式微，国服榜单上竟没有一个国服部落存在，全部被欧美国家部落所占领。

不管哪种说法，总之他立马回到了国服，建立一个部落起名“大唐天子”，他游戏名字改为“李世民”，前前后后投入游戏几百万，用钞能力招募了一批部落冲突爱好者，部落成员命名统一在自己原来名称前加上“大唐天子”，一时间大唐天子部落风靡全球，终于一日霸榜，迎来国服的高光时刻，从此国服快速崛起。

关于大唐天子的落幕也是众说纷纭，有人说李世民只是想证明中国玩家的实力，功成身退了。有人说李世民斥资发育导致利益之争，最后部落分崩离析……总之大唐天子一夜时间从巅峰跌落谷底，大唐雄风消失殆尽。总之大唐天子的崛起和落幕一直是我们津津乐道的话题，大家都很期待什么时候大唐天子可以王者归来，继续曾经的辉煌岁月呢？

不知不觉已是新年了，部落也已经发展了一年半，那天群里格外热闹。

“新年快乐！”

“今晚是个不眠之夜。”

“一起看烟花呀！”

“把部落做大做强。”

“我们部落是最牛的。”

“部落不倒，我们不散。”

……

若是你觉得很可笑，其实我也一样，不过这是很多年以后的事了。

4

在大二下那个学期，发生了很多事，课程变得压力山大，每天忙得不亦乐乎，有时候不得不学习到深夜。恰好那时迷上读书，让我迫切的想钻进去了解书中的世界。恰巧那段时间我遇到了她，我们相约一起学习，一起进步，我知道生活还有更美好的东西值得我去奋斗……一切的恰巧都是刚刚好。

当生活所迫让我不再沉迷于游戏，从游戏的氛围中解脱出来，全身心投入生活和学习中时，我发现游戏只是一个附属品，它对我不再那么吸引人了。

我当时想起了一句话：“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后来发生的一件件事让我更深刻的理解了这句话。

我迷在了游戏的局里，尽管我没有沉迷太久，但是当我跳出来时又不知不觉又迷在了另一个局里，以至于我一度怀疑人生就是一个一个的“局”，比迷宫还要让人摸不着头脑。

总之不管是因为学业的压力让我不堪重负，抑或是书中的世界那么吸引人，还是因为爱情总是让人疯狂，那一天我在群里和游戏公告里高调宣布：“即日起，部落和Q群即将解散，望悉知。”

群里和游戏里瞬间炸了锅。

老成员sky说：“我看着部落一点点发展起来的，现在部落正值巅峰时期，怎么能前功尽弃呢？不能解散！”

“曾经我们也在虚拟世界里一起并肩作战，共同奋斗啊。”

“首领，你真的忍心这么做吗？”

“部落解散我该去哪呢，再也找不到这么活跃的部落了。”

“完全没必要啊，太可惜了。”

“首领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你有什么困难跟我们说啊。”

“是啊，是啊。”

“首领你不能走。”

“走吧走吧，咱们另找部落。”

“拉我一个，我也去。”

“首领，你走吧，我们等你回来。”

……

大家七嘴八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那天是群里最热闹的一天，也是我玩部落冲突以来最伤心的一天。

我看着一条条消息弹出来，想起我们曾经在一起玩耍的日子，想起我们的口号“部落不倒，我们不散。”……这一切好像变得讽刺而不真实，我的心像被刀割一样疼，但是纵使万般不舍，我也别无选择。

只有我知道，当一个首领每天有很多很多事要处理，维持一个活跃况且是相当活跃的部落是多么不容易。要是我不解散部落，交给别人打理，那我心里始终心存挂念，我除了一刀两断还能怎么办呢？况且大家也不同意换首领，他们说换了首领氛围还能一样吗，这和解散有什么区别？

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江湖嘛，就是这样的。”“生活中总是要有人来，要有人走。”“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但我没有说出口，他们不知道吗？他们当然知道，甚至比我更清楚。

我心里五味杂陈，七上八下，那天我也不知道怎么过去的，我的心里像是丢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我不断的安慰自己，“但是它明明是假的啊，它明明无关紧要，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我去做……”

在这些看似邪恶实则事实，看似自我安慰实则自我欺骗的念头下，我把部落群聊解散了。

部落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孤零零的在那里，仿佛一切的沉重，一切的疼痛只能由我来承担。仿佛它一直以来就是这样，从来没有人来过。只有部落等级还在，宣示着曾经的辉煌，在无言的诉说着一个时代的落幕……

事情并没有这样就结束了。

5

时光荏苒，转眼之间已是大四下，两年之后的那天，心灰意冷，内心感到一如既往的空虚，仿佛空缺了一大块。

我又想起了那句话“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我知道这是一个“局”，但是我依然毫不犹豫往里跳，反正人生都是一个个局，我去什么局不行呢？

若有所失的我又把部落冲突安装回来了，熟悉的登录游戏界面，点开部落，发现部落里居然还有人？原来是他们被踢出部落后，系统机制设置2天后才能重新加入，他们有几个人又回来了。

部落里还有零星的十几个人，但部落里后面再也没有人聊天，游戏消息还停留在160天前。

“首领，我又回来了。”

“首领，不管发生什么，等着你回来。”

“首领，你去哪儿了？”

“首领，我也要退游了。”

“我还会回来的。”

“首领，你回来那天记得邀我。”

……

系统显示他们在部落留了言之后都退出部落了，而部分人留在了部落，但是他们后来也不说话了，现在都变成死鱼了，都不知道上次上线是什么时候。只有sky和sun还在部落默默的打资源，但是他们也不讲话，部落战还有人开，我翻记录一看，原来是SUN一直在默默帮我打理部落。我看到TANG的留言“首领，我要高考了，先退一段时间。”

我挨个邀了他们，可是过了一天，两天，一个星期……没有一个人加入部落。

曾经熟悉的小伙伴早已不在，我像是回到了一个废弃多年的遗址，又像是身处一片废墟之中。

我决定重整部落，这次我轻车熟路的我迅速又整顿了部落，很快一个比原来强大的部落诞生了，我也不再是当年的小萌新了。很快部落又恢复了昔日的繁华景象，部落冲突也从原来的11本出到了13本，14本。

不过虽然部落人满满的，但是我的心却空空的。

我好像发疯了似的，又建了一个分部，一个号也不够玩了，我又开了很多小号，几乎把所有部落冲突版本都找来了，百度，九游，豌豆荚，一号玩家，QQ，微信……我好像在部落丢失了什么东西一样，想用大号小号来疯狂填满部落。

我好像找到了寄托，但是我的心却不在游戏。

我也不再是曾经那个包容萌新，和颜悦色的首领，我变得势利，我把部落设置为只批准13本以上加入，随着高本加入，部落慢慢变得强大，但是一系列问题接踵而出。

高本都待过很多部落，但毕竟都是在这个游戏里见过大世面的人，他们往往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再也没有当初萌新的激情和热情。做为资深老玩家，他们怀念那个10本的时代，那是一个没有氪金，没有什么速成，一切全靠自己的时间来发展的时代。

后来部落冲突被腾讯接手，从此氪金无处不在，礼包无处不在，升级建筑和防御变得异常简单，新玩家不要几个月一样可以达到坚持了七八年的老玩家的水平，因此一波波老玩家纷纷退游，能留下来养老的完全是出于情怀，不愿舍弃这个游戏，和养老没有什么区别。

后来部落冲突又分服了，把中国玩家单独分出来，于是一大批玩家纷纷转入谷歌，投入了外服，10年的老游戏，在中国的前途好像已经图穷匕见。

种种原因，高本仿佛都忙自己的事去了，他们不喜欢说话，打部落战的热情越来越低落，部落氛围死气沉沉，越来越佛系，退群的人变得越来越多，部落里的人变得越来越少，死鱼也越来越多，我对部落的热度一次次达到低谷……仿佛陷入了死循环。

也许老玩家的激情早已湮灭在那个氪金的时代，那个村庄从此变得廉价的时代。

后来我就像很多玩家一样，一两个星期上线一次，有时候一个月上线一次，部落又变得寂静了，至于分部，部落成员早已散去，只有我的小号孤零零的待在那里。

就像一座坟墓，我的部落再次沉寂了，过不了多久，这里将会长满野草，每晚乌鸦飞到树枝咕咕咕叫个不停，像是在倾诉部落的悲哀，也是送给部落最后的挽歌。

6

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这次我并没有高调宣布我即将退游的消息，因为我知道，这一次，不会再有人站出来反对我退游，不会再有人对我有所挽留。我变成了一个可有可无，无足轻重的人，我像小黄人一样，风一样来，风一样离去。不一样的是，我的离去仿佛空气都没有动静，也没有激起一丝涟漪。

那一天我好像懂了，失去的东西永远不可能再回来。美好的东西之所以美好，除了因为短暂，还因为它只能留存于遥远的记忆中，除了让你回忆你对此竟然无能为力。

部落冲突陪伴我的时间断断续续加起来不会超过两年，而我再也没有玩过其他的游戏。

后来每当有人邀我吃鸡开黑，得知我没玩过这些游戏时感觉很惊奇，“你难道不好奇这个游戏吗？”我摇摇头，“我想啊，但是我的手机内存满了，这么大的游戏根本装不下啊。”大家一笑而过。

其实部落冲突，连同一切游戏，早已封锁在我的心中，永远埋葬在那天下午。死去的东西怎么可能复活呢？部落冲突，那是我曾经洒落青春与热血的地方，那曾经的陌生突然变得亲切，而后变得陌生，又变得亲切……曾经奋力想拥有的变得不屑，一年前那场痛彻心扉的别离……不论部落冲突还在不在，希望你们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