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呀,有一位日落的铁杆粉丝。
其中,很可能有大多数早晨都在沉睡的原因,毕竟偶尔看到日出也是满心畅快。
但终归是看到了那么多的日落,即便阴差阳错吧,这份眷恋反正养了出来。
眼睛里、脑海里、照片里,收集了许多许多。
有别于小姑娘般充满朝气与希冀的日出,日落出现的时间点决定了她的贴心与柔情。
这天,你过得愉快也罢,沮丧也罢,她并不去做区分。
就像与她共舞的流云,浮沉了一天,有的还完整着,有的破碎了,有的相拥一团,有的四散开去。都没关系。
这几年常常在赶路,风尘仆仆的旅人啊,到傍晚总会有一些疲惫。实实在在地,受到了日落不少恩惠。
所以呀,很有必要,做一个美丽的感恩合集。
珠 峰 大 本 营
2014年,马年,是神山冈仁波齐的本命年,也是我的本命年,决定去转山。
12年一次的神山本命年,当然会吸引比往常更多的人前往,包括从印度等国家到来的信徒,所以边防证的办理尤为严格。往年嘛,在拉萨就能办,和珠峰大本营啊墨脱啊一样,一百块搞定。那年就得要么在家乡办,要么拉萨的旅行社可以将四个人办在同一张证明上,同进同出,每人1500元。
我们转完山还要往珠峰大本营和尼泊尔去,没办法和别人同进同出。我从成都回重庆方便,没有什么琐碎的流程,填表交钱快速完成。正在选时间回慈溪给洛桑办的时候,突然有朋友说起在拉萨认识人直接能办单人。确认再三,就在到达拉萨那天,朋友还说着没问题,隔天就出了变故:必须四人同进同出。
记得当时最终确定没有办法后,我还泪洒拉萨街头呢。后来也有找洛桑好朋友帮忙在家乡开了几张证明,企图在家乡代办到,仍然以失败告终。
到达珠峰那天是我生日——原计划在那天到达冈仁波齐的。拉孜县城出来没几公里,就是219国道与318国道的分路,我探出头呆呆地望,直到219国道彻底消失在视线中。
那天其实过得蛮丰富的。
从日喀则县城出发,还没出城就搭上一个很好的藏族大叔的车,车上还有另一个同是搭车的藏族女孩子,叫米仓,汉语说得很棒,我们聊了一路,成为很好的朋友,直到现在还保持着联系。中途和他们一起去了一个寺院,看望了一位活佛,走走停停吃零食拍照,就像好友出游。
他们的目的地是拉孜县城,我们在城外下车。烈日下走了两三公里,喂了陪我们同行的野狗子阿棕火腿肠,走到城西口,走不动了,找了个西瓜摊子坐下,和藏族阿佳们聊天。车子太少,搭了四个多小时,中途还下了一场暴雨。眼看太阳开始西斜,付钱坐了一辆刚好要到定日的私家车。
高原几乎每天都有美丽晚霞,看过太多惊艳的了,那天的实在算不上出众。但那天的心情太饱满了,错失的冈仁波齐和近在咫尺的珠穆朗玛,都过于伟大,能一把将人拉出冗杂愁苦的伟大,米仓、阿棕、西瓜阿佳们又那么温暖,这一切都仿佛化作了淡彩的云,在广袤的天地间,给我们铺路,给我们指引。
亚 青 寺
那是刚开始为则热寺找老师的时候,2016年秋天;到今天,为则热寺招募到的长短期支教老师加起来竟已十几人,小小骄傲。
那会儿我们依然是在达科寺上课,学生们十一要去镇上的佛学院开法会,我们就利用那几天,去了正好刚联系我们说也想要汉语老师的寺院,也就是则热寺啦。
两天走了个来回,一共六趟车,十六七个小时。在平时真的不算什么,坏就坏在出发前吃了味道齁重的牛肉包子。怕路上饿,还憋着一口气连吞俩。平日里玩儿似的烂路和弯道,在牛肉包子的不断反噬下,变得威力无比,洛桑经历了一次前所未有的晕车,我在最后两小时也蔫成一团肉泥。
那餐牛肉包子的杀伤力,还不仅仅是那两天。就从那次起,我俩从甚少晕车的人,变得闻车色变。就跟变成近视眼的感觉差不多,有点想哭天抢地从头来过,毕竟还有那么长的路要走,那么多的车要坐。
但每次同时回想起的,还有第二天回程时的蔽日余晖。
一从甘白路拐进亚青地界,天空立刻变得疯狂,深深浅浅的浓云高速鼓胀着,霸占了大半天际。太阳早已藏到山背后,但燃烧没有停止,黄、金、红、粉,全烈到了极致。
这样屏住呼吸的时刻,见识绝伦精彩的时刻,无怨无悔的时刻,生而为人我需要。
越 南 美 奈
整个越南的骑行,大叻到美奈是唯一有点虐的。
三月下旬而已,热浪已经毫不留情。从一千多海拔的法式山城,下到海边的小渔村,期间大多在山谷里飞驰。无论怎样提高车速,都是徒然,热气氤氲成厚重的帷帐,对于我们的逃窜发出嘲笑。
那天解救我们的东西有三样:水喝光后口干舌燥终于盼到的冷饮铺,先于大海为我们带来丝丝凉爽的沙漠中的月牙湖,渔船上方的烁烁晚阳。
老 挝 边 境
从泰国清莱到老挝会晒,大概是我们旅行这么久来,最赶的一天。
是用两个月走越南、柬埔寨、泰国、老挝四个国家,在前三个挥霍了太多时间,留给老挝没多少天。就只在清莱过了一夜,起大早坐公交接连逛了白黑两庙,然后回旅店取行李,再跳上开往清孔的local bus。本想着得在清孔住一晚,结果门窗大开的天然敞篷跑得还挺快,到清孔后问了几个当地人,发现还来得及过关,当机立断打了tutu直奔关口。
好少见到如此冷清的过境大厅,终于也觉得饿了,想咬一口偷偷趴在远山肩头的香甜柿饼。
马 来 西 亚 龟 咯
是要专为龟咯写一篇的,亚欧大陆最南端,滩涂上的美丽家园。几乎没有中国人去那里,尽管当地居民大多为华裔。除了本国游客,天气好的周末,有时会迎来几车新加坡人。
最近的大城市是新山,却也没有汽车直达。翻了翻记事本,我们的乘车路线是这样:JB Sentral - Larking - Pontian - Kukup。Kukup就是龟咯啦,水灵灵的名字恰如其地其人。
洛桑记起,中途还被换过一次车。记忆一下全涌上来。那辆车空调坏啦,热得大敞车门,车里没几个乘客,我们就坐在第一排和售票员唠嗑,售票员长得像我们一个开心果朋友,我们边聊边乐。后来司机实在热得受不了,就停在路边等相同目的地的车来,把我们送给了别人。
那天虽然很累,但路两旁的房子都很可爱,正等车的学生们也喜欢跟我们打招呼,隔着车窗就能感受到天真的热情。
四点就到达了,宽阔洁净的街道却整个灰蓝。赶紧找落脚处。暴雨很有耐心,一直等到我们住下。
待两人都冲完澡,拉开窗帘——洛桑后来出去拍渔村了,我一直没有挪动一步,哪里舍得错过任何一秒啊。
印 度 乌 代 普 尔
身为长途旅行路线规划小能手,洛桑好像只犯过一次错:查到金城有火车站,就想当然以为有到白城的火车,所以本应该从粉城先到金城,再到蓝城,再到白城,被我们走成了粉城到蓝城,再到金城,再回蓝城,再到白城。
金城在沙漠里,沙漠当然都是大到没边儿的呀,所以蓝城到金城的五六个小时,除了热,就是陡,没法读书,也没新鲜景色可看。想到要原路返回,有点惆怅。
金城到蓝城倒是有火车,又担心晚点的话就没法一天内到达白城。虽然旅店老板说啦,这里是始发站,不会晚点,其实是懒得提前买火车票吧,反正我们就又坐了汽车。
说起来那天好圆满哎,大清早出门赶车,还看到了金色阳光打在金色城堡上。上车买票,买了卧铺,没有浪费,直接一觉睡到蓝城,被司机叫醒下车。
去白城要到另一个车站坐车,急急忙忙地,膝盖还撞在tutu车上,等买好车票坐下来候着了,才发现裤子上有血。说起来有点好笑,旅途中看到乖巧的狗子想亲近又不敢亲近,其实就是怕被舔,因为身上哪哪儿都是伤口,可能是背着大包的原因,特别容易东擦擦西撞撞。
瞌睡都在前一辆车上睡完,路好的时候就看kindle,路不好就只有互相逗逗。实际车程比起公里数显得长了许多,傍晚时分有点萎靡,有点发昏。撩开下午为挡明晃晃日光而遮盖严实的窗帘一角——就知道长途跋涉总能换来点什么,这颗圆圆小小的蛋黄,掉进三角盘子里比平时更可口呐。
斯 里 兰 卡
刚从斯里兰卡摩托环岛回来。每天都会骑到太阳落山,有时候离我们很近,有时候离我们很远,有时候张牙舞爪得很,有时候又温温柔柔,有时候是我们追逐着她,有时候换她跟在我们后头。每天骑完大半天车的疲惫,总会在她出现时消失得一干二净。
出发那天快中午才取到车,天很蓝,尼甘布郊外的海滩也蓝,偷走了我们不少时间。到达阿努拉德普勒时其实天还亮着,结果因为元旦的关系,全城酒店爆满。吃够“walk in”甜头的我们终于栽了次跟头,一直找到八九点,总算找到一条漏网之鱼,因为条件太差被剩下。
找的时候啊,天渐渐黑了下去,婴儿般嫩嫩的调色盘里,鸟儿也在归家,那画面像裹上霜糖的果冻,让人心都化掉。就算今晚没有容身之所,又有什么大不了。
离开狮子岩所在地锡吉里耶,当天的目的地本是康提,进城转了一圈觉得没意思,看看时间还早,调头就往努沃勒埃利耶去。
海拔不到两千的中部小高原,本来真没被我们放在眼里。那天到后头就真是惨啊,能穿上的衣服全翻出来套上了。洛桑更惨,头盔罩子放下来就会起雾,只有任由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拍打。又想骑快点好早点到,我们加速风雨也跟着加速。我从后面紧紧抱住他,两个人边恨恨地骂,边笑得要死。
那天我可一点也不后悔,虽然自从太阳落山就一路靠抖支撑到住下,但那天的夕照太浪漫啦,离我们很远很远,淡淡的橘色光线铺满了整个山间。后来也热烈了一小会儿,跑到离我们稍近的山巅,整齐的山巅上独独就一排树生得密密拢拢,随时会被吞掉似的,忍不住替它们捏把汗。
直到现在我还会闭上眼睛细细回味,那天飞驰的摩托,让人酥软的光。
骑到南部旅游区,我们住在离美蕊沙七八公里远的一个僻静海滩。原计划会在二十公里外的加勒老城也落落脚,却在这个海滩住得太舒服,直接定下四晚,期间骑车去了一趟加勒。
印度洋的风和海浪始终带劲得很,走在高高的城墙上,头发很快也又乱又黏。不想赶夜路回,等不了日落啦,骑出纵横交错的老巷子,直奔FOODCITY。那是斯里兰卡最大的连锁超市,在印度买了俩月地摊小菜后,面对FOODCITY里琳琅满目的吃食,实在是盛情难却。
买完走到收银台,我瞬间感觉自己快被溜进大玻璃窗来的暖黄光线酥化了。超市的灯光明明不暗,迎向天然肆意的夕阳时,也只能举手投降。那一刻我不觉得自己是个飘零在异乡的旅人,买到排骨,晚上有汤喝,连落日都来暖洋洋邀请我。一把攥住洛桑,“回海边!”
那天的日落本身并不出彩,但我们远远就听到了歌声。拥有这样一场诗意的邂逅,回家的夜路也自带星光。
最后再放一颗去往亭可马里的玫瑰太阳。那天跑了三百公里,自最北贾夫纳一路南下。但凡能等来美丽的夕阳伴一程,路再远也没什么好怕。
未来,还请继续关照。
幼稚侠侣 藏地支教 羁旅天涯
我们是喜林院的洛桑和衮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