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不大,二蛋很快在一家服装店外找到了刘婶和柳苗,刘婶埋怨了他几句后,嚷嚷着来晚了中午得找个有档次的地方吃饭。二蛋心里不乐意却又不敢马上拒绝,他抬头想看柳苗的脸色,见柳苗侧着身正接电话。
“玲姐!你咋这么稀罕呢?今天没上班?……什么?我三姨父?……好,好,我马上过去。……行、行,我给我表哥打电话。”柳苗转过身媒人说,“刘婶,我同学打电话说我三姨父被车撞了,我有事先走了!”
见二蛋站在那里愣神儿,刘婶推了他一把,“跟着去吧,在那儿傻愣着干啥?”
来到医院的二蛋在急诊室外找到了柳苗。
“柳苗,你姨父咋样了?是啥车撞的?”
“我也不知道,光听说救护车是有人打电话叫过去的。对了,好像你说有个老头栽到路沟了?”
“是。有一段路上正刨树,我从那儿过的时候见了,还是我打的120呢。”
“这么说你是做好事不留名了?撞完了就跑这种人,早晚出门也得遭报应,你说是不是?”柳苗话里好象带着一股子火药味。 “你身上带钱了吧,医院让交费,我带的钱不够!”柳苗的话说的又快又直接,这让二蛋觉得心里有点窝火,他想“人又不是我撞得,还是趁早远离是非之地吧。”
“我有卡,去刷卡吧,交了费我马上过来。”拿定主意的二蛋用极其肯定的语气耍了个小小的花招。
“那好,你快去快回!”
“交费,鬼才去给你交费呢,人又不是我撞的,早知道我还不管这闲事呢,……”二蛋嘟嘟囔囔地向收费处走去,他转回头看到柳苗没盯着自己,直接溜出医院大门,骑上电车飞快地跑掉了。
回到村里的二蛋直接去了小松家,这窝囊事他想找个人说说,爹娘显然不是合适的听众。不到两个小时,他就醉成了一摊烂泥,怎么回的家自己都不知道。
二蛋酒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半晌午,娘好像喊过他两回,还跟他说过好多话,可他一句也没记清。摸出手机,关着的。打开手机,有电。
“小松,昨天我怎么从你家回来的?……你背回来的?……我手机咋关机的?……我自己关的?……嗯,嗯。知道了,知道了。”
二蛋正说着,他娘走进了屋里。“醒了就打电话,给谁打电话呢?”
“给小松。”
“你俩昨天喝了多少酒啊?小松背回来你以后在咱家磨叽到天黑,非要跟你爹再喝点,要不是他娘来叫他回家吃饭,估计就在咱家又喝上了。你说你俩都二十好几的人了,咋都还是这么不着调?!~@#%&*!@#¥%……&……”二蛋娘平时说话就快,这时候一句接着一句更像连珠炮,二蛋只有用耳朵招架的份儿。
“娘你待会儿再说吧,让我给我刘婶打个电话。”趁他娘喘气的功夫,二蛋插了句话。
“你刘婶刚从咱家走了没多大会儿。”
“她来干啥?”
“能干啥?她跟我说昨天上午柳苗她三姨父骑着电三轮路过刨树那儿,老头没握好车把栽到沟里头,直接吓昏过去了,是你叫的120把老头弄到了医院。在医院那儿柳苗叫你
帮着交费,你不吭声就跑了,柳苗给你打电话你关着机,人家特意叫媒人专门跑一趟,看看你是抽啥风呢。你不是有柳苗的电话吗?给她打个电话……”
二蛋电话里怎么跟柳苗说的?他谁都没告诉,只是从那以后,他跟柳苗说话商量事,很少再通过媒人中转。夏天来过、走了,秋天来过、也走了。通往县城的路刨了又压平,路上的桥拆了又修好。腊月二十一,二蛋没用“12345”,简简单单、顺顺利利把柳苗娶回了家。
第二年的春天,二蛋带着媳妇去赶集。路过小桥的时候,柳苗指着桥下对他说“李明你看,河渠里的油菜花开的真好,真像一河道的金子。”二蛋瞄了一眼大声说,“像!真像,看的我满眼都是金子!!”柳苗在他背上噼里啪啦一顿乱拍,欢快的笑声带着浓浓的乡音飘向了远方……。
(注:“12345”大意是娶媳妇需要“一处新宅院两层小楼房,三斤三两面值100元的人民币,一辆5万元以上的家用轿车,同时要求男方父母年龄不能超过50岁”。这应该算是农村娶媳妇的新陋习了,不多解释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