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邵幺有个精致的化妆盒,藏在包里最深的夹层处,随身带在身边。化妆盒里面没有眉笔口红,而是折的方方正正的信纸,一共五张。
十二月二十五号的那天,北京下起罕见的暴雪,邵幺看着前面丝毫未动的车流有些泄气,伸手去包里拿已经没电了的手机,正好摸到包装精美的礼盒。
礼盒里面只是一只普通的马克杯,和一张普普通通的信纸。邵幺拨弄着礼盒上的装饰,心里泄气的很。
“晚上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唐逸随手把车内的暖风调高,打断了邵幺的思绪。
“有个朋友的生日聚会。”
“很重要的朋友?”
邵幺没有回答,换句话说,她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宁绍安在她的记忆里占据了几乎所有的时光,但越是靠近就越不确定,越是喜欢就越不敢轻易把喜欢说出口。
“虽然很抱歉把你带出来,但是我很高兴用这种方式,留你一起过圣诞节。”唐逸的语气低沉,里面有些不确定的暧昧。
邵幺对着唐逸傻傻一笑,然后转头去看窗外的风景。窗外的暴雪依然,天色却已经黑透,车窗在黑幕下变成光洁的镜面,刚好让邵幺对上唐逸殷切的目光。
撇开目光时,邵幺听见身边传来叹气声,只好尴尬地抱紧膝盖上的手提包。
车内变得有些燥热,唐逸想要调低暖风,却不小心打开了广播。欢快的音乐从四周涌了出来,刚好中和了尬尴的气氛。
前面的车辆开始缓慢行驶,唐逸起车跟了上去。广播在车内随意的播放着,邵幺却听得认真。
这个六点档的栏目,是一个普通的点歌栏目。邵幺不知道宁绍安有多久没有听过了,但是她每次窝在寝室里听广播时,都会想起高中的宁绍安。他有些害羞的打电话给自己点歌,刚变声的嗓音并不好听。但透过有些杂音的广播,却传到了邵幺的心里。
“那个,可以用一下你的手机打个电话吗?”看着车上电子表的数字不断变化,邵幺咬了咬嘴唇,有些犹豫的对唐逸开口。
唐逸一手控制着方向盘,一手把手机从兜里掏出来递给邵幺。本以为她会打给那位重要的朋友,没想到她关闭了广播后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好,我想给朋友点播一首歌曲。”
邵幺忽视掉唐逸好奇的目光,把要点播的歌曲告诉导播,就安静的等待主持人把她的电话接入。
在电话接入直播间的一瞬间,邵幺突然明白了那年宁绍安的心情,有些紧张有些不安,还有一点希望他能听见的悸动。
“你好,邵小姐,欢迎参加我们的节目。在圣诞节这样的日子,为什么会点播《类似爱情》这首歌呢?你希望送给谁?”主持人的声音很温柔,邵幺莫名的红了眼。
“我想把这首歌送给我的青梅竹马,谢谢他这么多年的陪伴。今天是他的生日,虽然我没法赶回去,但有些话不管怎么都想说出口。宁绍安,虽然这些年你因为家里的事情,改变了太多。但是我的记忆里,还是那些年夏天和你厮混在一起的时光。有些话我不敢当面说,但我还是想告诉你:对不起,那天我把你一个人丢在医院里,把你一个人丢在过去的时光里。我不知道是不是惩罚,这些年里,我一直找不到曾经的你,但我还是……喜欢你。”
那边主持人格式化的表示感动的说了什么,邵幺并没有认真听。挂了电话,把手机递给唐逸,邵幺的语气有些恹恹:“唐老板,话费从工资里扣就好。”
“就你那么点实习工资,我都不忍心扣。”唐逸打趣的接过手机,打开了广播。
《类似爱情》悠闲而悲伤的曲调蔓延了整个车厢,像是带着那年夏天的气息。
那些存封的记忆,铺面而来。
2.
和宁绍安相识二十年,邵幺却不知道怎么总结两人的关系。在没有记忆的时候,两个人就被双方的家长放在一张床上嬉戏。从幼儿园到高中,两个人吵吵闹闹依然不曾分离。
感情会随着时间,催化成不同的结局。在邵幺认为理所当然的那年夏天,两个人的感情却戛然而止。
在十五岁之前,邵幺最讨厌的人就是宁绍安。他温文尔雅、成绩优异,反正所有优秀的字眼都和他匹配。而自己就是活在他阴影之下的女孩儿,什么都会被家长进行比较。
在十五岁之前,邵幺不喜欢宁绍安在同龄人中过分清秀的外表;不喜欢他会弹钢琴的修长手指;不喜欢他坐在自己面前,永远挺直的背影。
对于朋友们投来的羡慕眼光,邵幺总是很困扰。她喜欢结交新朋友,但并不喜欢别人因为宁绍安而靠近自己。
邵幺和宁绍安,两个人住在上下楼,一起上学、放学早就成了习惯。但这并不影响邵幺想要逃离宁绍安身边的想法。
十五岁那年,邵幺找到了机会,他就是陆穆。邵幺在学校的排球比赛上,误打误撞结识的男孩子。他是那场比赛的裁判,比邵幺大两岁,在本校的高中部就读。
昏倒在赛场的时候,邵幺能感觉到灼热的阳光,和四周乱糟糟的惊呼声。直到一个坚实的臂膀抱起她,她才安心的失去了知觉。
那个坚实的臂膀便是陆穆,他的长相没有宁绍安清秀,但棕色的皮肤、普通的外表却让人舒服。一来二熟,邵幺和陆穆开始形影不离起来。宁绍安经常会看见,陆穆出现在初中部的食堂;也经常在放学后,看见邵幺在排球场和陆穆学习排球。
七点半训练结束,邵幺目送陆穆去上晚自习,自己则转身回家。一出门却看见宁绍安的身影,他穿着白色的校服倚在大门边,脸色有些低沉。
和陆穆认识这半个月里,邵幺几乎没和宁绍安说过话。上学和放学都会和他错开一段时间,每天上课看着他的背影,偶尔想说句话也忍在心里。
“他和你不合适。”宁绍安一句话说的云淡风轻,邵幺的脸颊却烧红成一片。
“宁绍安,你别多管闲事!”邵幺看着开过来的公交车,急急忙忙跑了上去。车窗里倒退的是他修长的身影,脸上的温度退不下去。
十五岁的女孩儿还不清楚什么是爱情,什么样的感情才是喜欢。而触及到敏感的词汇时,都习惯了躲避。
和陆穆厮混在一起的时间久了,邵幺也察觉到了一些不太寻常。比如他会送她一些小东西;会课间在教室门口等着她,只为闲聊几句;会在吃饭的时候,伸手抹掉她嘴角的饭粒。
邵幺习惯了躲避和装傻,直到银色情人节那天。陆穆捧着一簇玫瑰未完待续
本文发表于《预见遇见》实体杂志2016年版第2期,版权所有,未经许可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