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美的文字 竹林听雨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 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蒋捷《虞美人 听雨》
最初读蒋捷的《虞美人》,还是少年时期,虽然不大明白词的涵义,却记住了“听雨”这个词,一种美的感觉油然而生。随着岁月的累积和年龄的增长,再面对这个词的时候,却是别有一番感受。
四季多风雨,想听很容易。人生多风雨,酸甜苦辣在心里。行客披风沐雨,听来阵阵凉意。孤客醉眠雨窗,听尽层层伤意。倦客立尽竹林,听取悠悠闲意。不同的境地,雨带给我们的体会不一。雨打芭蕉阵阵凄,潇湘夜雨织乱绪,不堪听。走过流年,也许最后我们只能选择,独自听雨在竹林。
悠悠竹林,万顷翠色,几多清幽和宁静,自然没有城市的喧嚣和杂乱。若有雨徐徐飘落,在绿绿的枝叶上腾起袅袅轻烟,如雾,如云,更似一幅水墨丹青,流芳沁馨,不知泊了谁的梦怀。更醉人的是那动听的雨声,疏疏落落,潇然成音、成曲。此时,雨为纤指竹为弦,清风流韵,细弹心语,听雨的人,便是知音。
细雨织梦,也织愁。人生如梦,梦里欢笑,梦外愁。轮回的生命,几时风雨几时晴?流光容易抛,青春更易老,从天真少年开始,走过一程又一程,一路拾取尘念,一路添加悲欢,一路遭受刺痛,生命早已负重,心思早已沉沉。撑着伞挡住了风雨,却挡不住一种叫忧伤的东西四处飘荡。朋友来来去去,回忆里落英缤纷,放眼又是人潮涌动,霓虹熠熠,但生命里最柔弱的那一部分---心,始终是一座寂寞空城,快乐走不进,心阶满台痕。
也许,这座寂寞空城,只有风雨能走进,只有竹弦可透窗棂。因此很多人习惯了倚窗独坐,习惯了倚窗听雨。风能解意,常弄筱竹伴我情;雨知我意,常奏丝弦慰我心。幽幽天籁,将心底的尘埃一点点洗涤;竹雨如歌,洒向心田,将那些疲惫一层层拂去,将那些泪水一滴滴融释。推窗望去,那一片雨洗的翠色,如诗如梦,轻易锁住了眼眸,就这样沉醉于那一丝雨、一片情、一阙词、一首曲的吟唱,就这样忘却了红尘苦渡,忘却了浮世扰攘。此时,心如苍穹,广阔无垠。因此了悟,生命的重,只有学会释放,才能获得从容。
独自听雨在竹林,弦动我心,曲一杯,诗一杯,风自悠悠,我自沉醉。依旧把梦放在风里飞,在孤独中铺开一片浪漫风景。若有思念,就让它沉淀成一杯清香流苦的茶,在四季中轻轻品味。若有忧伤,就让它摇成一滴雨泪,从陶潜的篱笆落到王维的幽篁里,从板桥的墨竹滴到白居易的云窗下,化作墨间笺底的淡淡馨香。从此了悟,生命的美,原是因为有梦、有痛,还有寂寥折叠成的痴狂和醉意。
雨还在下,抬望眼,也许你见到的只是钢筋水泥的耸立。请勿生疑,也无须向遥远的乡野寻觅。含烟凝翠的竹林,就在你心里,就是你日日沉迷的这个既虚拟又真实的世界。倾听物语,那是最美的的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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