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这次华山之行，不由得感慨，欠的总是要还的。它总在不经意间以寻常的方式发生，不管曾多么意志坚决或势在必得，终在一片安然中得以成全，而不是轰轰烈烈地成功。人在满足欲望的同时，也在消磨时间。无论多么伟大的人，都在细碎的生活中在变得平凡而苍老，安静而成全。
凌晨三点，小雨。独自穿过一条长长的暗道，耳边嗡嗡地悬着黑暗里的声音，脑海里浮现各种幼稚的幻想，手电将小雨连成雨幕，像画卷慢慢地向前展开。不知过了多久，路灯带来了曙光，虽然那不是真正的光明，也不长久，但人在胆怯的时候是最知足的。只要有过这种经历，并将它带入未来的生活，生命里各种重要的东西就会连起来，我们将看到自己的真相，而不是觉得满地都是珠宝或破石头，要么极为快乐，要么极为痛苦，而体会不到绵延不绝的平静。不管怎么说，我们都在为一种自己也解释不清楚的东西生活着，在窥视了无意义的同时，依然牵强地满脸堆笑。这是文化对生命的弥补，它不得不尝试用另一种方式去改变永恒不变的东西。
时不时从远处传来幽幽的脚步声和断续的白光，然后遇见、分离。不敢抬头看山顶和树木，害怕发现什么白色或红色的东西。那些年幼的记忆总会找机会吓唬人。尝试不去思考脑海里的想法，不去盼望和期待。撑着伞，听雨水落到台阶上，感受鞋子里的潮湿，看手电光在雨中舞蹈。时光一下就变得美好起来，自己仿若这山林中的一物，已不可分割地附属于天地间，不再寻思索取和报答。不知何时，天明了，大山水雾腾腾，像娇女遮挡着脸庞，却依然掩藏不住那朦胧的诱惑。我们总要深入一些，才能发现自己的克制在哪里，不然就是对生命的掩饰，不敢把自己置于完整的境遇里去自由地选择，一直纵容自己半推半就地生存。其实，我们面对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一直都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