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又遇见了贺小平,吃晚饭的时候,食堂里人声鼎沸,喧闹嘈杂,一个侧头就看见她笑靥如花地挽着不知第几任男朋友施施然地走过我们身边。我们仨的表情就像是看见鬼了那么精彩,一年过去了,好在我们不用勉强住在一起,算是没有惹出大祸,曾经的老乡室友,提起来勾出记忆的画面却不那么友爱。
一
要是说起来,我们寝室这三个人在贺小平眼里应该算是十成十的贱人,不矫情的说,要是杀人不犯法我们应该轮回人世间无数次了,幸好,法律健在,我们又多了一重保障。
按常理来说,我们的形象在经典的青春类小说里应该是恃强凌弱、欺善怕恶、心机深沉、抱团做恶、无理取闹、卑鄙无耻等等无数坏室友坏女人的形象,可是谁介意呢?现在贺小平搬出我们寝室,这才是最让人开心的不是吗?我们才不管她怎么对别人搬弄是非。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我们不是这样的关系,那个时候大家还能愉快玩耍,兴起时也能相邀出去逛个街吃个饭聊聊天,只是后来发生的事情实在算不得愉快,现在想想只能道一声人生若只如初见了。
我和贺小平都是来自吃得辣霸得蛮的湖南,虽然不是同一个市,但挨得不算远。我本以为我和她的关系不会差,好歹扯一扯也是一个地界儿的老乡吧,有这层关系能远吗?现在回想只能笑自己图样图森破,初入江湖,对人生的理解太简单。她清高孤傲,敏感多疑,又自以为是,把自己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拒绝向外界开放却要求心门之外的人对她无比包容,觉得自己漂亮的无与伦比,所以因此可以恃美而傲,把别人对她的理解、关心当做理所应当。其实女人之间的友谊很简单,长相普普通通的女人绝不会愿意找一个比自己漂亮很多的女人做朋友,因为害怕自己被比下去,而我们寝室这三个人最开始的时候是乐意和她交好的,由此,她在我们心里算不上是个美人。也许,正因为我们没有觉得她美丽而时时去逢迎,所以她又给我们判了一重不懂审美的罪吧。
最开始不用提心吊胆的美好生活我已经想不起来了,现在能记得的全是曾经刻意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活在寝室里就像是活在冰窖里,时时刻刻冒出刻骨寒意,那种背脊发凉的感觉,真是不好受。我想当代大学生有这种感觉的人不会少,寝室关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荒腔走板、变了味,再也不是我们父辈那一代的温馨、亲切了,几乎生活在这一片小天地的人没有一个能真的活的像在家里一样,人和人之间的防备、冷漠像毒气一样让我们不敢放肆呼吸。
二
当时正值社会上讨论室友关系最热烈的时候,复旦林森浩投毒案刚刚过去不久,媒体相继把近十来年寝室关系相处糟糕的案例争相报道出来,北大的朱令中毒案、南航的室友相杀、马加爵杀室友等等一些列事件每天都充斥在我们的眼里听在我们心里,我们刚刚离开家里远赴千里之外求学,对外面世界的一切都陌生的很也害怕的很,只希望不会被自己遇见这么糟糕的寝室关系,偏偏墨菲定理从来逃不掉,怕什么来什么。
我们寝室的室友关系也是在不知不觉中悄悄地越变越差,具体指我们寝室的三个人和贺小平。
我们本来也能说说笑笑,虽然没有象征寝室友好的卧谈会,但是大家都很重视健康、养生,希望早点睡觉的心情,我能感受到,所以本来我觉得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可是渐渐地,贺小平不和我们仨一起吃饭了,她有事情要忙,我们理解。
她在本地有亲戚,所以偶尔会外宿,某天晚上她从下午出去到了夜里快十一点了还没回来,并且没有留下一言半语,我们非常担心她,给她打电话打不通又给她发短信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结果人家只是十分冷淡的回了句“关你什么事”,当时的心情真是呼啸而过的草泥马,算我们多管闲事,结果到了凌晨她回来了洗漱声噼里啪啦弄醒了刚刚入睡的我们。
她在寝室里往往一言不发,我们三个人有时候聊得开心她还会冷冷地看我们一眼,我们也没有打扰她,她在看剧又不是在学习,难道不许我们说话吗?
周末的时候已经到了大中午,四个人明明都是醒着的,她一个人窝在床上打电话玩手机,我们三个人在下面聊天,她会突然骂一句你们神经病啊,我在睡觉。明明几分钟前还跟异地的男友老公老婆打的火热,所以我们是好欺负咯?
自己没有去上课,老师布置了作业不知道,在寝室里非常理直气壮地问我们要作业抄,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好像我们就该给她作业一样,拿了作业一句谢谢都没有,所以我们欠你的咯?
上床爬隔板睡觉的时候故意弄得很响,像是发泄怨气,我们看在眼里莫名其妙,心想又哪里得罪了这个姑奶奶,所以我们又惹你了咯?
最开始的时候四个人都相互加了qq,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意外发现我的好友列表里没有她的名字,当时觉得很惊讶,只当是qq出了什么问题,结果一问另外两个人,原来是我们几个人全给贺小平拉黑了。我当时就特别气愤,我每天忍耐着没有拉黑你没有屏蔽你,结果你倒爽快地拉黑了我,这感觉就像是当你知道男友已经劈腿出轨了,你在想怎么甩掉他,结果他在你想措辞的时候就把你给甩了,好恶心好生气。
还有很多很多看似琐碎的小事,你别看它小,可是人与人之间处的好不好全凭小事,这些小事情的积累才是一段关系分崩离析的原因。可能有人说你们也太小气狭隘了吧,人与人之间还没个磕磕碰碰吗?你们应该去沟通去和解,处理得好,多年以后还是好朋友。难道我们没有努力过吗,我们出门在外也不想与人交恶,更何况交恶的对象还是朝夕相处的室友,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我们难道不难受不尴尬?
真的那些应该尝试的我们都尝试过,如果说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是1000步,我很确信的说,我们仨加起来曾经走了900步。我们专门请她吃饭,以为一起吃个火锅,感情就会回暖。我们低三下气的讨好,希望一起谈谈心聊聊天,这样误会就能解除。我们在寝室尽量友好相待,软的没脾气。我们还做了很多努力,只要她稍微看出我们的忍耐我们想要世界和平寝室和睦的心情,她都应该接受我们释放的好意,就算不能做很好的朋友,但是面子上过得去的室友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可是人家当我们不存在,结果自然呵呵。
你要是说我们是不是说她坏话被她听见了,所以她这么讨厌我们。我们当然,说了她坏话!难道她就没有说过我们?不说她坏话不足以平民怨,不说她坏话不足以泄心火,她讨厌我们的同时我们就不反感她?不过,我们也不会傻到说她坏话还被揪到小辫子,说人坏话当然要背后说,不在背后说难道当着她面说吗?那不叫背后议论,那叫当面撕逼,事情只会更难看。
一说到我们曾经的委曲求全,想要拉拢她的心,我现在都委屈。她全然看不到我们做的努力,想不到我们给父母朋友打电话时忧郁得要死的委屈心情,明明也很担心自身的安危,很想发发小孩子脾气,想着干脆和你撕破脸算了,这样就不用还想着有朝一日能和好,可是父母朋友都说你忍一忍啊忍一忍就过去了,在外面不要和别人吵架,要是人家想伤害你怎么办呢,最近的投毒案难道你不知道吗,她要是一个想不开给你投毒怎么办啊!
于是乎,那一两年每日必修就是忍者神功,想想自己不争气,我一介辣妹子,怎么就成了软包子,任人撒气,差一点就成了软柿子,任人拿捏。所幸,她在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前,搬出去了。
三
她是在一个上午搬出去的,那个时候我们仨都有课,她自己申请留了一级,成了低一年级的学妹,平时不在一起上课。中午回到寝室的时候我们惊呆了,因为她的东西全不见了,当时恨不得跑出去大喊一声万岁,幸福来得太突然。
从她走了以后我们三个人再也不用小心翼翼的说话,再也不用担心自己被毒死,再也不用在深夜还紧张的睡不着,再也不用怕和她独处一室,我们可以好好的享受大学剩余的时光了,时光这么美好,不该用来勾心斗角。
幸好她终于搬走了,对她来说是个解脱,对我们来说也是福音。本来就不应该住在一起的几个人,被迫放在一起,产生了无数的化学反应,可恨的是我们最初不能选择。
可能在外人眼里她还是美好的,说话也轻轻柔柔,看上去也娇弱可欺,言笑晏晏的时候也不是不动人,所以大概我们三个人仗势欺人了吧,毕竟我们对她的战役是三对一。人的心理总是偏向“弱者”,好像她弱就应该被谦让,强势的一方只会被批评恃强凌弱。可是我们也很无辜啊,我们从来没有做过过分的事情,我们也被迫有过无数个难以入眠的夜晚,我们才是被欺负的一方好吗!
有人说大学室友是命运为你安排的未来几十年的好朋友,应该珍惜,可是现实总是甩你一记响亮的耳光。现在的寝室关系大多紧张、脆弱,一个寝室的人都玩得很好的情况简直是上帝恩赐,绝大部分大学生面临的情况都是冷漠的寝室关系,我们要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四年,日日忍受酷刑,没有人是真正的赢家。
她大概也是忍无可忍了,在我们忍无可忍的同时,人与人之间的相处靠缘分连接,也许我们和她没有缘分,所以做不了好姐妹。虽然曾经有龃龉龌龊,但愿今后她过得好,不枉我们曾经共处一室。愿往事如风,吹散那些恩恩怨怨,现在我们过得很开心,三个人的日子里每天都是晴天,好几次看见她,她也再不是一个人孤孤单单,这样就够了。
有一项社会学研究说现在大学生之间的关系,每个人都像是被玻璃罩起来的人,自己能接收到外界的信息,可是无法敞开心扉,向外界传达自己的心情。上了大学,我才深以为然,本以为会遇上小说里那样的室友,大家能放开自己真正的做好朋友,一起欢欢乐乐过四年,但是现实却告诉我不是这样的。虽然我最初的期待不是我遇见的现实这样,但是大家求同存异,也不失为未来的好回忆。
不要用自己的标准去衡量你不了解的人,也不要封闭自己推开想要爱你的人,我们能相遇是前世回眸无数次的结果,既然遇见了就好好珍惜。有可能大家性格、生活环境、为人处世、眼界、三观全部不同,处的也并不投缘,共同语言也没有,但是谁叫我遇见的那个室友是你呢,谁叫你遇见的人是我呢,我们能在一起的日子就这四年,大家求同存异,彼此关照,谁敢断言我们就一定处不好呢?
我不要做玻璃罩里的人,我要告诉我的室友我爱她们,虽然我们有不同的理想追求,我们以后也不会有太多时间在一起,但是我很珍惜现在的分分秒秒,是她们关心、爱护在异乡独自生活的我,我不孤独,但愿你们也不寂寞。
贺小平,以前的种种我们一起忘记,我也道歉曾经的口角,我也释怀曾经的恐惧,我们不要做朋友,做个陌生人吧。
陌生人啊,一起享受大好青春吧,一起享受爱与温暖吧。
愿你我被这世界温柔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