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脑子进水,选择当老师的姑娘,你还好吗?

教师的职业安全感,并不能帮她们减轻经济上的压力。

这是一个很耸人的标题,却也是我此刻最想问自己的,在择业的路上进了水的姑娘,你,现在还好吗?

触发这样的感叹,是因为我有一个同学的家长生病了,在病房外,望着一大堆不能报销的医药费单子,他突然发现,当初自己图安逸选择的职业其实经不起任何风雨的撞击,当初不敢迈出的那一步,如今却成了最大的后悔。

我和他一样,在择业的时候内心都有一段堪比《甄嬛传》激烈宫斗的戏,我们内心都有蠢蠢欲动想要掀翻北上广的雄心,我们的周围却都在告诫我们,当老师好,当老师图个安逸。最后,我们都选择了回家当老师,不同的是,他今年遇到了点困难,而我,还在温水中。

当老师好吗?

不好,一点也不好!

当我生下孩子之后,第一个念头是,绝对不会让他去当老师,我受过的苦绝对不想让他受第二遍。

很多人都说这是一份体面的工作,一提起你是公办老师,且还是县一级名校,眼睛里都十分崇拜:「呀,当老师好啊。」一开始我还会稍微解释一下,后来也懒得解释了,这是一份社会效应多过经济效应的工作,除了公共场合的体面之外一无所有。

我所在的高中,是当地最好的高中,我面对的学生是素质最高的一批学生,而我一点也不幸福,下面开启我的吐槽模式。


1

我会失去我可爱的孩子,真的!

有一个段子是这么说的:「小区来了一个女的,她一个人带娃,一个人烧饭,一个人洗衣服,大家都对她议论纷纷,终于有一天她老公回来了,她对她老公说:你去阳台站着!滚过去!」

她老公委屈地说:「我好不容易把早自习给弄完了,午练弄完了,晚自习也提前上完了,今天稍微回来早一点,干嘛还罚我?」

「老娘是想告诉所有人,老娘不是小三,不是二奶,老娘是有老公的,只是老娘的老公是高中班主任!」她开始咆哮。

虽然是笑话,但是情况完全真实。高中要求早自习6:50开始,中午午练12:50开始,晚上晚自习6:05开始。

那么一个人如果不幸,诸如班主任,基本都要陪到底的话,那么他就要早上六点半起床,根据教学要求,上午最后一节课是12点结束,吃饭也就只有50分钟,马上开始午练,然后就是稍微休息一下,马上开始下午的课程,然后到晚自习9:40结束。

一个负责的班主任其实一天都见不到孩子一面。

学校还会用各种行政考核要求班主任到位,一个不负责任的班主任也必须一个星期有三天到位,也就是说负责的班主任每天都在学校里,不负责的班主任三天在学校里。

但是不负责的班主任有多少呢?

谁敢不负责?

轻则点名批评,重则罚钱,谁敢不负责任?

曾经有一个年轻老师,孩子才三岁,不幸当了班主任,她孩子最常问的一句话是:「妈妈,我今天能看到你吗?」


2

你们最关心的问题——金钱——来了

很多人都说老师福利好,待遇高。

我真想说,来来来,我们打开电脑,对,看看我的工资条。

硕士毕业,第一年我的工资是1960元,很吃惊吧,不必吃惊,大家羡慕的高工资都在老教师和领导那里,普通老师,比我早十年进来的,一个月3300元。

早自习的补贴?当然有,15元一次,每周两次,30元,出去吃完中饭就没了。

晚自习补贴?必须有啊,两个小时45元,每周两次90元,你要你拿去。

周末有双休?

笑话,哪家高中有双休,天天都补课的好么!补课还不能跟学生收钱,不然他们打1818黄金眼的速度比上课的时候动脑的速度还要快,然后教育局补贴,40元一节课。

哦,暑假还有工资,还能休息,多好!

暑假就是基本工资,对了,不然也换你每天这么早来这么晚走,并且没有任何加班费用地再来换两个月只有基本工资的职业试试?

各项行政事物特别慢,我同事教龄10年,她说10年前学校各项经费就是这么计算的,早晚自习的钱,周六补课的钱,还没学校前面的烧饼店来的与时俱进,人家去年一张烧饼1.5元,今年是2.5元,都涨了,不涨不行啊。

同样的教学时间,如果老师周末到补习课去帮忙补课,一节课三百块。

可是我们不能去,断人生路,一般公办学校是不允许教师在外兼职的。

所以教师不过是体面的底层劳务工。


3

我们的日常——教学加事务

老师每天那么多时间在学校里,都忙吗?

忙死了。

平均一个人带两个班计算,我们来看看普通的老师都干些什么。

早自习都在教室里转转,然后开始备课,备课笔记是要检查的,要求是手写的,所以就写啊写,讨论啊讨论,知识点不清楚的搞到清楚为止。

然后就两节课上下来,累的先躺一下。

哦,不行,没时间躺。

翻翻看学校的行事历,看看学校给我们老师布置了什么任务。年轻教师逃不掉的就是高考卷练习,每周上交一张,年资较长的老师每周都要写听课笔记,得,拿上听课本去听课吧。

然后就是这个会那个会,比如年级成绩分析会、教工大会、备课组会议、各项教研节、自我提升课等等,总之,你刚刚躺下来,耳边就传来一句话:「诶,那个东西你搞了吗?」

「哪个?」

「就是上周要求的啊。」

哦,赶紧起来吧。

为了与时俱进,领导们一直都得跟上时代的步伐,还要求我们将所有的资料上传到某个网站,然后我们上传了之后还要求建设空间,看着比QQ还丑的空间,内心其实是崩溃的,然而还是要压抑着胃部的不适拼命地写写写。

班主任?

班主任比普通老师更惨,还要写什么学生评价,还要每节课去班里转转,还要这个还要那个,等普通老师下班了,他还要帮忙去看一下学生,全方面的保姆照顾也就这样了。


4

教师有前途吗?

我们当然有前途,算算时间,工作第三年就可以评一级职称,一级评完评高级,高级评完还有特级,特级完了就是正高,正高可是教授级别的哦。哪个级别拿哪个级别的工资,想想就热血澎湃,赶紧升级去。

怎么评?写材料啊。材料上写的很清楚,你要有多少奖状,开过多少堂公开课,写过多少篇论文。

于是开始动手干吧。

奖状怎么来?

参加各种比赛,县里头有关的学科竞赛能报名的赶紧报名,报名就要准备,准备就要花时间,个别情况下还要去应酬应酬,一等奖和二等奖的加分是不一样的。

如果县里比赛比较优秀推到市里去,那级别就更加不一样了,同样的一场比赛,准备的功夫就更加多,还想回家抱抱孩子?就算孩子跑到学校里要求见你,你也只能挥挥手说:「赶紧走,别耽误你娘要求进步的步伐。」

公开课。

公开课的磨课是磨人的,一节优质课我们需要磨一个月,每个班都轮上一遍,备课组的老师们帮你一节一节地去听,听完了再讨论再改,然后继续到第二个班级去上你其实已经烂熟于心的课。

公开课结束之后,看到那篇课文,胃部就会有不舒服的感觉,上伤了。然而进步也是明显的,最起码一节同样的课上了14遍,自己的感悟还是有一些的。

写论文,这又是折磨老师的一道难关,学生时代写篇论文实在太简单,想要发表就出点版面费,然而人力资源部又是与时俱进的,当看到一大批的老师都能发表论文了,他们也要提高门槛,省级刊物发表的不行,它有自己的指定刊物,你只有在那上面发表了它才会给你可怜的1分甚至0.5分,而且可恶的是,你三年前看到在这个刊物上是有效的,等三年后它又取消了,说要另外一本刊物了,你发表了的东西再也无法算上可怜的0.5分。

填满厚厚的材料,侥幸所有的分数都能加满,那就信心满满去考试吧,先笔试,然后审材料。笔试考教育理论和学科知识,一级二级县内考,高级就要去本市考,考完了再排名,不及格的连申报的资格都没有。

这时候有人发声了:「考试多简单啊,多看看书嘛。」

看书,你倒是给我时间看书啊,每天都在学校里被杂事围绕着,等回到家已经深夜,想到明天六点又要起床,看书就是通宵,再喝两保温杯的枸杞都补不回来身体上的各种虚。


5

做老师的我们何去何从?

从业五年,和当初在北上广打拼的同学相比,生活看上去是安逸了不少,但是相对应的收入其实也没怎么变化。记得当时有同学咬咬牙去上海打拼,现在工资10k起步,而这个大概需要我两个半月的累积吧。

我们得到了什么?或许得到的也有很多,比如教师这个职业带来的社会满足感,比如它内部定死的机制,其实也让你不用那么拼,竞争带不来生活的变化,索性大家就和和气气了吧。

我们想要改变,可是五年的时间过去了,如果此时改变,必然会牵一发而动全身,已经有了家庭,还有了车贷房贷,辞职之后的风险把控也是让人害怕的算计。

最后,脑子进了水的姑娘选择了教师这个职业,过的其实并不好,她内心有北上广,但是她身体很诚实,再也迈不动走出这个小镇的脚步了。

此时,我特别羡慕那个曾经风靡网络,写下「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离职信的顾老师,不知道她过的怎么样,在外头是觉得很满足,还是觉得很劳累?

写在后面的话

这是安安研究生同学的故事。我们一起在师范类学校呆了7年,我选择了离开,她除了学校就再也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

每每讲起5年前的选择,就会有说不上来的情绪。不是后悔,而是不甘。而这种不甘,是教师的职业属性带来的,一种看得见的未来:想要努力成为组织中的一员。但职业上的安全并不能解除经济上的危机。

虽然现在教师也开始实行合同聘用制,但所从事的主要活动,还是在组织内部进行的「打怪升级」游戏,只要不出大问题,教师还是能够拥有最低保障,即间接实现职业终身制。教师对组织的依赖,以及想要成为组织中的一员的迫切程度要远远高于企业员工。

对企业员工而言,他们可能随时需要面临「辞职」或者「被解雇」的局面,所以,需要给自己营造一个即使没有工作也能活下去的环境。这会迫使员工必须减少对雇主的依赖,掌握自己的命运,从事其他的投资金融活动,成为独立的经济实体,而不是一个庞大的经济组织中的一员。

企业员工想要成为一个个独立的经济体,而教师则深陷能不能成为大组织中的一员,胆战心惊,如履薄冰。因为这样的身份束缚,让本文的作者深深认为,「教师不过是体面的底层劳务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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