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见的好东西

没看电影《好东西》之前,我就预感到它不可能坏到哪儿去,理由包括:片名随性自然,没有刻意雕琢的痕迹;邵艺辉自编自导的作品,品质有保证;宋佳和章宇都是实力派演员,他们在一起飙戏,肯定不会“风平浪静”。

事实证明,我的预判相当准确。这部以当下女性情感生活为主题的电影,思想开放,态度佛系,完全符合过往不恋、未来不迎的人生哲学。它通过鲜活生动的故事情节,诙谐幽默的人物对白,来展示单身女性的生活状态和情感经历,让我们在温暖、柔和、积极的氛围下,去感受她们的情绪和情怀,以及她们的勇气和力量。

这也是我迄今为止,在放映厅听到最多笑声的电影。“包袱”多、笑点密集就不说了,每个笑点都符合人物的性格特征,每句台词都没有白白浪费。看得出来,影片的创作团队真是用心良苦,挖掘了不少有内涵、有爆点的素材,既贴近生活,又恰到好处,让观众想不笑都难。

其实我们在现实生活中遇到的好东西也大多如此,符合预期,质量稳定,不会带给人遗憾和难受的感觉。除了影片本身是名副其实的好东西以外,主要角色之前的亲情、友情和爱情,也是彼此眼里的好东西。

比如单亲妈妈王铁梅(宋佳饰演)和女儿王茉莉(曾慕梅饰演)与邻居女孩小叶(钟楚曦饰演)之间既像朋友,又像家人的亲密关系。曾经做过调查记者的王铁梅就和她的名字一样,刚毅果决,善良勇敢,充满正义感和责任感,无论工作还是生活都能独挡一面。

并且她待人热情诚恳,又喜欢照顾别人,虽然妈味儿较浓,但确实身体力行地为家人、朋友撑起了一片天。在现实生活中,我要是有王铁梅这样的朋友,幸福感和安全感肯定会大大增加,即便有时候不得不孤身走暗巷,也多了几分淡定和从容。

而王茉莉的性格显然没那么强势,在学校安静随和,听老师的话,不和同学计较,连她妈妈都嫌她窝囊。她在家里也保持情绪稳定,不会轻易被爸妈的节奏带偏。

虽然年龄很小(只有9岁),经常被人称呼小孩儿,但她心智成熟,言之有物,对人对事有自己的看法。她的同理心也很强,会主动安慰和鼓励别人。她帮助邻居小叶重新认识自己,看到自己的好,增强她摆脱渣男的信心。

在家庭聚会上,面对大人们看破不说破的事情,她语出惊人,切中要害,让在座的人既尴尬,又佩服。在我看来,她才是影片中最亮的星,不仅人小鬼大,谁都糊弄不了,而且状态稳定,发挥着定海神针一般的作用——有她不嫌多,没她万万不能。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光有王铁梅、王茉莉两母女显然不够,还得有邻居小叶来与她们互动才行。和王铁梅不同,小叶的性格比较敏感脆弱,脑子也不太好使,估计跟长期睡眠不足有关。

所以她很容易一恋爱就上头,哪怕对方是不负责任的渣男,她也不在乎,仍然毫无怨言地替他着想。并且她跟人打交道,一不懂算计,二不懂拒绝,就连王茉莉都能轻易看穿她。作为乐队主唱,她倒是不缺艺术天赋,在舞台上明显比在生活中更引人注目,更有存在感。

她的心态也比较开放包容,完全没把王铁梅她们母女俩当外人,有啥说啥,从不藏着掖着。因为工作时间相对自由,她可以经常和茉莉在一起,甚至还要她冒充自己的女儿。但在王铁梅眼里,她和茉莉都是需要照顾的对象。

影片中给人印象最深也最具创意的场景是小叶在家里让王茉莉戴上耳机,让她分辨各种拟音的效果。王茉莉从耳机里听到的是打雷、下雨、刮风以及海浪之类来自大自然的声音,而和每种声音同步呈现的却是王铁梅洗衣、做饭、打扫房间之类的镜头。

这正是导演用心良苦的地方,她把小叶制作的音效,和王铁梅从事家务劳动的声音完美匹配在一起,让我们同时通过视觉和听觉去感受单亲妈妈在家里的工作状态,真是一点儿也不比上班轻松。

其实生活中有许多像家务劳动一样不起眼的小事,因为见惯不惊,容易被我们选择性忽略。而那些习惯于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人,更是对别人的辛苦付出视而不见,觉得一切都该理所当然。

如果你觉得生活轻松,只能说明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谢谢导演,以如此生动鲜活的细节展示,来提醒我们去关注身边那些默默奉献的人。他们和王铁梅一样需要被看见,被尊重。

不过,影片中也有让我出乎意料的地方,就是男性角色相对弱势。比如章宇饰演的鼓手和赵又廷饰演的前夫一样“窝囊”,外在形象还远没有后者光鲜。在气场强大的宋佳面前,他们完全处于被碾压的地位,身上仅有的男子气概也只存在于相互较劲的过程中。好在他们的逻辑自洽能力比较强,很快就认清现实,化干戈为玉帛,各自找准了自己的位置。

影片中不管是单亲妈妈王铁梅和鼓手、前夫之间的对手戏,还是小叶和男友之间的对手戏,都是在完全不对等的基础上展开,并且显得过于浅表化,缺乏丰富、有深度的情感张力。

所以在这部基于女性视角而创作的电影里,男人是陪衬,爱情也不是主旋律。只有三个女人之间的情感纠葛才是影片描述的重点,她们之间的爱真实而又具体,包括对彼此的理解与接纳,陪伴与支持。

尽管我对影片里单薄的爱情戏有所不满,对章宇和赵又廷甘当绿叶、颠覆硬汉(男神)形象的表演深表“同情”,但我还是佩服导演敢于直面当下女性情感生活的信心和勇气。毕竟现在进行时比过去时、未来进行时都更难把控,很容易当局者迷或者以偏概全,成为别人口诛笔伐的对象。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宋佳在影片中穿的每一件卫衣都有看点,印在上面的金句完全起到了“嘴替”的作用。我尤其喜欢她在鼓励女儿时说的一句话,“没去过国外旅游有什么可自卑的,你正直勇敢阅读量大”。与大家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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