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一念之间
清晨五点钟,我套上一件连帽衫,漫无目的的走。
几乎一个晚上没睡,翻来覆去的终于熬到天蒙蒙亮,走出家门。
十月份的清晨,空气清冽新鲜却带着一丝寒意。小路,零落的树叶被风刮到脚下,瞬间又跌跌撞撞的飘到远处。我坐在公园的石凳上,默默地看着几个打太极的老人。
昨天,我被公司开除了!
是的,开除!
一个星期前,我下班回家后,发现充电器落在公司。于是急匆匆的返回公司,办公室的门锁了,就跑到经理室,想拿钥匙。敲开门,看见老婆的王经理和有老公的贾秘书面色红润的谈论工作。王经理的衬衫一角露在外面,贾秘书平时严谨的发髻披散着。
我知道自己摊事了。忐忑不安的等了一个星期,终于被告之工作能力差,业务检查不合格,开除。
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五年,当初同住的室友一个升职,一个结婚了。我依然和五年前初来时一样的孤单,不同的是,那时对生活对未来有种燃烧的渴望与激情。
公园渐渐热闹起来。不远处的空地上,一群大妈热辣地舞动着。领头的阿姨风韵犹存,看起来很像妈妈。
“妈妈,”好陌生的词啊!自从十年前她勇敢的追寻爱情,抛弃了我的那一刻,我就再也没见过她。
真是讨厌,锻炼身体也成群结队的。
我很少出去看电影,逛街,旅游。不是不喜欢,而且不想看见成双结对的人。
一抹淡淡的朝阳,终于露出了害羞的脸色。
我站起来,向公园出口走去。在公园出口的路边一侧,每周末都有花鸟鱼市。鸟儿们的欢叫声,引来闲逛的人们驻足观看。
我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穿行,好像一只流浪猫。对周遭的嘈杂声充耳不闻。
我是一个没有人会多看一眼悲伤的灵魂。
猛然间,人群间隙处露出一只白白的小猫。幽蓝的眼眸,它在喧闹的人流中安静地趴在绒垫上。
我不由自主地挤过去蹲下身,仔细端详着它。它像一团雪,披着洁白的长毛。蓝眸里仿佛是一片清清的湖水,湖水旁坐着一位幽怨的姑娘。
它和我对视了一会儿,慵懒的垂下了眼帘。
小猫的主人是一位头发斑白的老人,带着一副眼镜。
她说,这只猫是儿子从国外带回来,送给她解闷的。可是最近她身体不好,要住院了,只好把小猫卖掉。
几位路人围过来打听小猫的价钱。
老人说,3000块。
有人抛下不屑的眼神走开了。有人要还价。
老人微笑着摇摇头。
等围观的人走开了,我犹犹豫豫的问,能便宜点吗?我真的没有那么多钱。
老人还是微笑着摇头。
我有种强烈的感觉,这只小猫有着和我一样的孤独感。它在寻找归属。
我想了想,让老人等我一会。不要把小猫卖给别人,取了钱就回来。
老人扶了扶眼睛,深深的望着我问,姑娘,你真的要花这么多钱买这只猫?
我点点头。
取款机吐出一沓钱,三千块。差不多是我一个月的工资。之前的一个月工资,不知道下一份工资会是多少。
手里攥在温热的钞票,脑海里是那双蓝色的眼眸,忧伤的眼神。
从老人手里接过猫,这个雪球一样,毛嘟嘟的小家伙,温驯地趴在我的怀里。它柔软,雪白的绒毛贴在我的胸口,暖暖的。
一整天,我待在家里,没有出去找工作,什么也没干。抱着“小蓝”,一直抱着它。
它有双蓝眼睛,我叫它“小蓝”。我也姓蓝,这是不是冥冥之中的缘分呢?
我把它搂在怀里,一只胳膊托着小蓝的两只毛绒绒的小脚爪,另一只手轻抚它的额头。它温柔的看着我,伸出粉红色的舌头舔舔鼻子。发出一声“喵~”,听起来好像是撒娇的女孩要吃冰淇淋。
拿来猫粮。它姿态优雅的吃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小蓝给我带来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和温暖。
一会,它吃完了,喝了点水。又乖巧地趴在我的腿上,用头蹭我的手。
我有过两段爱情经历,每次都以为是天长地久,最终不过是昙花一现。也许是我恋爱得太用力了,吓跑了还不够成熟的男孩子。不过,现在的我,已经不想谈恋爱了。
突然,我发现自己把脑子里想的事情,不知不觉的说出声。原来,小蓝听我絮絮叨叨了一整天。它又圆又大的蓝眼睛泛着一层奇异的光芒。
讲着,讲着,渐渐的睁不开眼睛,大脑也模糊起来。
我是多么寂寞啊!睡着之前,紧紧搂住小蓝。
年轻时的白雅兰,是县城歌舞团的一号美人。肤白貌美,歌甜人靓,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随便眨一眨,就能撩拨得男人。追她的小伙子能绕县城一圈。她千挑万选,终于选择嫁给了文化局的局长。虽然,局长大她20岁,刚刚死了老婆。
局长夫人的日子果然风光,成千上万的珠宝玉器戴在身上,白雅兰愈发美艳动人。
谁知,富贵不到头。结婚十多年后,老局长由于身体状况不好,提前退居二线。整天在家喝中药调理身体,白雅兰不得不陪在家里照顾他。
没了局长夫人的光环,团里的年轻姑娘理所应当的顶替了白雅兰的位置。
看着头发花白,靠在躺椅上晒太阳的丈夫,白雅兰为自己感到悲哀。衣服,首饰的更换速度明显不比从前,邀请参加各种剪彩,晚宴的次数也屈指可数。就连歌舞团也很少安排自己演出,美其名曰:夫人要照顾局长。
于是,白雅兰迷上了打牌。
反正,局长喝完药,除了养花看书,就是晒太阳。她可不想闷死在中药铺子似的家里。
一次,和牌友们吃饭,牌友介绍她认识了一个外国人——高大威猛的布莱德。
布莱德对白雅兰一见钟情,吃完饭主动送她回家,表明了自己炙热的爱。
出于矜持,白雅兰拒绝了外国猛男的求爱。
几次三番的见面之后,布莱德的追求攻势愈加强烈。操着半生不熟的汉语发誓,要给心爱的女人过公主般的生活。跟他回到他的国家去,他有一座城堡。
白雅兰看见照片里的布莱德,站在一座古朴的城堡下微笑,身旁停着一辆豪车,司机正在拉开车门。
此情此景,哪里会有女人不沉沦?况且,她早趁着打牌的机会,向牌友了解了布莱德的情况。
墨西哥富豪,据说还是王室的后裔。来这个小县城是为了买一件古董,恰好古董商是牌友的朋友。
莫非这是命运的安排?
白雅兰决定把握机会,唯一难舍的就是女儿。
距离布莱德回国的日子越来越近,他不无遗憾的表示,如果心爱的女人不能和他一起居住城堡,他将把城堡捐献出去。
思来想去,白雅兰给女儿留了一封信,决绝的离开家门,去拥抱她的新生活。
布莱德没有骗她,真的把她带到了照片里面的城堡。那一刻,白雅兰幸福得要窒息了。
古朴高大的建筑,气势恢宏的大门。
城堡内的陈设比电影里面的更加奢华气派。
这一切都是真的吗?白雅兰激动得想要膜拜神灵。她坐上古铜色的巨大沙发,平复一下心情。
这时,长长的廊道传来走动的声音。夹杂着听不懂的语言。
布莱德马上双膝跪地,连声叫白雅兰过来,也一起双膝跪地,双手前伸,额头向下。
白雅兰一下子无法理解,怔住了。
眼前出现一群人,中间站着一位个子很高,皮肤黝黑的女人。手里抱着一只漂亮的白猫。她傲慢地坐上沙发,冷冷地眼神扫过白雅兰。
布莱德伏在地上,女人说了一句话,他才站起来。呜哩哇啦的和女人讲着什么。
女人哼了一声。
白雅兰大声的问,布莱德这是怎么回事?
布莱德示意她不要说话,白雅兰有种被欺骗的感觉。她走到布莱德身边,问他是不是欺骗她,这个女人到底是谁?你不是城堡的主人吗?
她的疑问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女人身后的仆人按住手脚,捆了起来,扔进一间昏暗的小屋子里。
昏昏沉沉的睡醒一觉,睁眼看见布莱德站在她的面前。白雅兰愤怒的大声叫嚷。
布莱德眼里流露出一丝愧疚。告诉她,这座城堡的主人是斯坦娜小姐,就是刚才那个高个子女人。自己是城堡的仆人。斯坦娜小姐深爱着他的丈夫,可是三年前,她的丈夫爱上了一个中国女人,离她而去。她伤心欲绝,肚子里面的孩子也没保住。
此后,斯坦娜小姐脾气大变,变得十分古怪。经常看一些奇怪的书,造了一间密室。有时躲在里面很久不出来。
她每年都要派出一个仆人,找他的丈夫。如果找不到,就必须带回一名女人。布莱德来到了中国,为了完成任务,找上了她。
白雅兰犹如五雷轰顶,她有种不详的预感。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把她带到一间奇怪的房间。
房间里面黑黢黢的,隐隐约约有人站在里面。白雅兰颤抖着声音乞求那人放了她。
灯打开了,斯坦娜小姐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袍,面色阴森地走了过来。
害怕吗?她居然会说汉语。
我听说中国女人很温柔,像猫一样。所以我的爱人抛弃了我,跟那个女人走了。我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黑魔法书上说,只要用九年的时间,把九个不同国家的女人变成猫,这九只猫一定会找到他们的。我要狠狠地惩罚他们。
白雅兰惊恐万状,苦苦哀求斯坦娜放了她。斯坦娜手一挥,她好像被扼住了咽喉,发不出任何声音。
斯坦娜嘴里含糊的念叨着听不懂的咒语。在意识消失之前,她只有一个愿望,想看看女儿和丈夫。她的丈夫是文化局的蓝局长。
啊~~我从梦中惊醒。
刚才的梦,太真实了!梦见妈妈在咒语的邪恶力量下,浑身扭曲,扭曲,最后变成了一只白猫。我的心剧烈跳动,满头大汗。感到口干舌燥,打开灯想去厨房倒杯水喝。
突然,我看见床边趴着一只雪白雪白的猫,美丽的蓝眸注视着我,眼神里透露着无限的哀伤。
我仿佛遭到重重一击,踉跄着坐在床上,大口的喘气。这只猫是谁把它带到我家来的呢?
这一切是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