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的感情莫过于两种:一种是相濡以沫,厌倦到终老;另一种是相忘于江湖,怀念到哭泣。
——题记
08年6月24日,把初恋送上离别的火车,从此再没见过。
在微信群里打完这行字,坐在孟买oppo办公大楼窗前的飞哥望着窗外车水牛龙,人群熙攘的大街,思绪飘回了十年前……
(一)
2008年的那个夏天,毕业季的空气中弥漫着离别的味道,
和所有即将毕业各奔东西的大学情侣一样,他面临着一个抉择:part or not part.
四年单纯而美好的恋爱时光,让他早已习惯并依赖上了眼前的这个女生,他的整个青春里满满都是她的身影:操场上的第一次牵手,公园里的第一次拥抱,小巷里的第一次亲吻……他们一起吃饭、自习,一起观东湖秋色,一起赏漫山樱花,是她让他第一次有了为一个人负责一辈子的冲动,他爱她,当然不想和她分开。
可是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自己成绩平平,能力平平,家境平平,没有背景,没有房子,刚签的工作3500的月薪,让他实在无法空口许她一个七彩的未来。而她的家人已经为她在家乡安排好稳定体面的工作,他又有什么理由劝她放弃确定的未来,跟他南下闯荡?他心里清楚,纵使自己再不情愿,这样下去也只有分手。
散伙饭那天,他喝了很多酒,想把自己灌醉,以为心麻醉了,那两个字说起来就不会那么痛苦。快送她到宿舍的楼下的时候,他紧紧的抱了抱她,松开,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我们分手吧”,然后转身离去,一下也没有回头,转身的那一刹那他听到她细微的啜泣声,心如刀绞。
“如果那两个字没有颤抖
我不会发现我难受
怎么说出口 也不会是分手……”
那天晚上,这首歌他听了无数遍,迷迷糊糊的睡去又昏昏沉沉的醒来,他看看镜子,眼睛是肿的。
窗外明晃晃的太阳格外刺眼,他心里空落落的,看看表,快十二点了,再过一个多小时,她就要坐着火车离开这座城市,“不论怎样,必须去送她,不然心里会遗憾一辈子”,他终于按捺不住,夺门而出,出门时他碰到挂在宿舍门口的日历,瞥了一眼,6月24日。
2008年6月24日,从此这个和初恋一别千里,相忘于江湖的日子,深深的印在了他的脑海里,成为回忆中的一个永恒的烙印。
那个午后,烈日当空,蝉鸣如斯,可是他的心里乌云密布,大雨倾盆。一珠汗水滑落到他的嘴角,他尝到一丝苦涩。站台上,看着远去的列车,他知道,那些他们曾经一起走过的林荫小道,曾经在黑夜中牵起互相的手,曾经一起淋雨的那个雨夜,曾经的一次次争吵后的一次次原谅,都成了再也无法挽回的记忆。
(二)
几天后,23岁的他只身来到深圳,找好住处便快速投入到了工作中,他要为自己在这个城市拼一个未来。
宿舍—卖场—宿舍,每天穿梭于两点一线之间,日子就这么慢慢沉淀下来,他突然好像不会谈恋爱了,身边的女孩根本引不起他的注意,每天的精力都放在思考怎么更好的提升销售业绩上,偶尔也会感到迷茫,但却不那么烦躁了。某个夜深人静的时刻想起她,也只是一笑了之,错过了就是错过了,离开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他渐渐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努力过好每一天,告诉自己“没有伞的孩子必须奋力奔跑”。
一转眼,四年时间过去了,他卖过功放,卖过小家电,后来又进入了手机行业,职位也一步步上升,从销售员,到店长,到区域销售经理,事业一路向上,在偌大的深圳买了车又买了房,身边的人开始怂恿他恋爱,张罗着给他介绍对象。
他心里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她,四年没有联系了,她过得怎样?他心里开始蠢蠢欲动,发现自己还是忘不了她,终于他鼓足勇气向朋友的打听她的消息,
“她?上个月刚结婚啊,你不知道吗?”
一个月,就差一个月,他心里狠狠的后悔,为什么不早点去找她。但是早一个月,就能挽回她了吗?早一个月,他将更纠结,祝福做不到,打扰也做不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嫁于他人,那样他只会更加痛苦。
当晚深圳下起了暴雨,电视里播放着台风即将登陆的消息,他丝毫不顾,把自己灌醉在深圳的街头,看着霓虹闪烁,泪眼模糊的他知道,这辈子她再也不可能属于他了。
永别了,my love,我离开你一次,你却狠狠的离开了我两次。
雨水浇在他头上,打在他脸上,落进他嘴里,咸咸的苦苦的,苦到心底。为什么这么熟悉?他想起来,原来这味道和2008年6月24日那天下午尝到的一样。
(三)
都说治疗情伤最好的方式是开始一段新的恋情,他开始接受朋友介绍,公司里里外外的姑娘也见了七八个,可是看谁都没什么感觉。他意识到,再也没有一个女人能像初恋那样激起他心中的涟漪,谈恋爱?不可能的,他已经为她用光了自己所有的激情。27岁了,不如就找个条件适合的直接结婚吧!
又一次相亲,女孩身高学历工作家庭都是理想的结婚对象,而且仔细看和她竟有一丝神似。
就她了。他心里暗暗的想。
“我是‘外表谦虚懦弱,内心坚毅强大,行事果断利索,结果顺其自然’的那种人,很靠谱,很居家,不会花言巧语,相处久了你就会知道。” 女孩被他的坦诚吸引了。于是约会,吃饭,看电影,逛公园,几个月后,女孩顺理成章的成了他的太太。
成家后的他,感受到了家庭的责任,更加埋头于工作,收入开始成倍的增长,房子买了十几套,在毕业第九年实现了很多人向往的财务自由。
初恋深深的封存在了他心底,如果不是今天群里聊起“十年前”这个话题,
2008年6月24日这个记忆的封印绝不会打开。
“爸爸,爸爸……”
手机视频里孩子们的叫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抬头看见妻子温柔的笑容,向他说着带孩子们在海边踏浪的见闻。
他忽然想起张爱玲的那段话:“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窗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饭粘子,红的却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
就让她成为心口上那颗永远的朱砂痣吧,至少她曾点亮过自己荒芜的青春。也许终有一天她会淡出自己的记忆,也许永远不会,但是那又怎样,刻骨铭心敢爱敢恨的那个自己已经死在2008年的那个夏天里了,有过那样的青春,就足够了。
珍惜眼前良人,就是最确定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