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歌行 上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曹操《短歌行》)
雪青缓步踏入端王房内时,里头一个伺候的小童也无,他也不以为怪,绕过花架拐进书房,便见端王抬头瞧他的同时,底下抄了张宣纸,盖了桌面画上去。
雪大人不动声色,只当没看见,低头行礼道:“雪青见过四王爷。”
端王微微一笑:“雪大人如何这会子来了?”
雪青也不言语,仔细瞧了端王面上,见他水蓝眼睛笑意盈盈,却面上无甚喜色,正是个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却丝毫无损他如玉般俊美的脸庞。
雪青见惯端王这副样子,当真跟他亲父先皇武帝一模一样。雪青心内一动,垂下眼来,却不知端王得了他带来这消息后,他这波澜不惊的面上却是如何表现——?
想到此,雪青竟依稀有些残忍的快感——
“镇宁王薨了。”
“……你说什么?”
雪青抬眼瞧他,不错一丝眼去,又慢慢一字一句讲了:“前线密报,镇宁王薨了。”
端王的面上霎时变得惨白,蓝眼儿几乎变了深黑色,浑身微不可见的颤抖起来,一瞬间雪青几乎以为他要晕死过去——
“下官得了消息,宁王战死疆场,三日前——”
“这不可能!你竟敢骗我——!!”
端王疯了一般一个耳光打了过来,雪青头一偏,身子却纹丝不动,只慢慢转过头来,一把抓住端王又抬起的胳膊:
“殿下,镇宁王御敌,战死沙场。你——早该预料到吧?听闻陛下已下令将他尸首运回,与先帝合葬。”
“你胡说——!你——!”
雪青身高九尺有余,直比端王高出一个头去,他瞧了端王癫狂面上,只轻轻道:“四郎,节哀顺变。”
端王意识仿佛已不在这里,直瞪了雪青面上,碧蓝眼内通红一片:“这都是他——都怪他!!要不是他准了宁王出征……我,我要杀了——”
雪青一把捂住端王嘴上:“殿下伤心难过,却万万不可胡言乱语。”
端王挣扎起来,却远挣不过这身材魁梧,武艺高强的雪大人,他闷声尖叫起来,却被雪青一把捂了怀中,压了榻上去——
桌上才盖的宣纸被风吹了下来,露出一副人像,雪面朱唇,凤目碧蓝,长身玉立,乌发如檀,一副凌然少年之气,旁边一行小字,一个小小端字才写落了上头,正是才薨逝的镇宁王——
镇宁王乃是先皇武帝宠侄,俊美非凡,姿容绝代,颇得武帝专宠,以致先帝在世时,后宫形同虚设。
如今先帝驾崩方才一年多,镇宁王便请战阴山以北,战死疆场。
事到如今,世人皆明了这宁王与先帝情深似海,追随武帝而去。
而端王与新皇幼时与镇宁王亲近非常,知道他死了——这样难过也是应该的……
夜已深了,明亮的月光从窗外透了帐前,雪青掀开纱帐,瞧了那地上寒霜之色发呆。
过了好一会儿,雪大人才慢慢叹了口气。
他扭头瞧了榻上凌乱的一片,端王极度疲惫后胡乱的睡着,紧闭的双目红肿潮湿,长发凌乱的散着——当真是难得的脆弱。
他抬手抚了端王小巧的下颌,就着月下瞧了他俊美面上——四郎,你一直想要的借口来了,不是么?
他想起幼时随了爹去宫中赴中秋佳宴,那会子就阶下远见这粉团儿般的娃娃爬了镇宁王腿上,听镇宁王说他:“……你这么小,甚都要同你哥哥争——”
他想到此,冷笑一声,赤身裸体的站起来,走了桌前,月下便见了那画上俊美无比的宁王正瞧了他,蓝目中波光流转,红唇微扬,栩栩如生,看似年方二十出头。
说来也怪,雪青自小见他这二十多年来,宁王似乎从未变过。
他瞧了瞧画上那个青春无比的少年郎——传闻他才是当年文帝嫡子,可竟于大婚之夜暴亡,后文帝传位与亲弟武帝。
据传武帝思念宁王过度,夜半常于长生殿徘徊,后竟感动地府,镇宁王起死回生——
如今二十多年过去,这宁王早已年过四旬,却仍是这般昂昂少年气质——
当真是个妖孽!
雪青回到府中,一早却见了父亲雪国公坐了厅中,面色阴沉,威仪沉重,似正等他。
雪青不由微微打了个颤,上前见过父亲,果听堂上厉声道:“这一夜,你又去了哪里?”
雪青不敢接话,只一味低头听着。
“逆子!我雪家必败于你手!”
雪青默默无语,仍垂着头。
雪国公见他这般模样,不由怒气更盛,“你身为雪家长子,不想着如何光大门楣!成日里跟那端王搅了——那端王仗着先帝爱宠,自视甚高、自小便事事要与他人争个高下——”
说到这里,雪国公压住怒火:“哼!!雪家由不得你肆意妄为!年内快些迎娶了田侍郎的女儿,不得拖延!”
雪青默然不动,只挨着父亲高堂之上雷霆震怒,默默无言,想是父亲也知了镇宁王薨逝一事——却一时听又他提了端王,心思却又飘渺起来。
如今正是暮春时节,洛阳城内柳絮渐飞,牡丹开的正盛,镇宁王尸首遥遥的,一路翻山越岭,从关外运回京城。
因是镇宁王为国捐躯,年少几次随武帝亲征,居功甚伟,葬礼极宏大,规格远超同位王爷,皇上又加赐殡葬礼仪。举国上下哀悼一片,送殡队绵延,竟有上百里之长。
下葬那日,风和日丽,柳絮纷纷,混了无数雪片般的纸钱撒了长长一路。
雪青葬上眼瞧了皇上及端王面上,皇上面上虽是忍了,眼中隐隐含泪,掩不住悲伤的模样,却是那端王竟似一如既往的平静,只俊美面上死白,丝毫不见那夜狼狈的影子。
雪青冷笑一声,心想这兄弟二人,倒真是同一个爹,真正是如出一辙的人物。
镇宁王随后按先帝遗旨,送入北邙先帝寝陵,那帝王陵墓皆是盘龙踞虎,吞吐风云,巨大陵园内,树木葱茏,空阔深幽,倒是个安静的去处,如此,他叔侄二人倒是不负相思,真正的团聚了。
后来半年多,雪国公鼻孔出着气,眼皮子底下便瞧了长子雪青似是确少去端王府上——不为别的,只恐父命难违。
雪国公说一不二的脾气,乃是先帝开朝的重臣,雪家诺大的家业,如何能败了这不肖子孙身上?
只雪青年后接了田小姐过门时,端王倒遣人送了许多好礼过来。
一年后,雪国公果然如愿抱了长孙,这娃儿生下来浓眉大眼,哭声洪亮,简直跟雪国公一个模子中刻出,甚有自家风骨。
雪国公将这娃儿瞧了,高兴的胡子直翘,现下里成日里有了小孙孙围绕膝前,便对长子雪青宽宏了不少,也不日日盯着了。
说来也巧,雪家长孙诞生后,半年多后,皇上也添了个幼子——
自当今圣上立了太子后,皇家数年内无一个皇子出生,如今这个娃儿便是当今皇上的第五子,皇上近中年得子,自是心爱的不得了。
雪青随父亲雪国公一起进宫恭贺小皇子降生,待席间觥筹交错几番后,歌舞暂歇,奶娘便奉命将这小皇子抱了出来。
一时雪青坐下头瞧了,只见那襁褓之中小皇子水灵灵的蓝眼儿眨巴眨巴直转——吐着舌头,哼哼唧唧,粉团团儿的娃娃,却是惊人的像极了端王。
雪青吃了一惊,却瞧那人正坐了席间上首,笑盈盈接了那包裹,抱了那娃儿哄着,面上难得的温柔神色,仿佛比皇上与这娃儿更像父子。
这会子下头就有老臣垂泪道:“这小皇子,当真与先帝爷一般模样啊。”
此话一出,坐中不少老臣纷纷附和,雪青见父亲也红了眼睛,想起幼时心中那个高座上的影子,一时明了,是了,原来是他——
端王此时似是正察觉到他的目光,便从席上瞥了他一眼,见他正看了自己,端王随即转脸又看了那娃儿面上,嘴角却是微微一翘。
待奶娘抱了小皇子退下后,雪国公因着身体不适,便提前退了,留了雪青直到宴罢。
一时众臣纷纷退了,雪青正出了宣德门外,恰见前头端王车辇停着。
端王步履踉跄,似有颠倒之意,又嚷嚷着不叫侍从扶了,偏要自行走回府去。
众人正劝着,雪青过去一把将端王扶住,不待他说什么,直将他抱了车上,从帘后对侍从命道:“去端王府。”
一路上,端王倚了他,挂了他颈上,一只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一双水蓝的眼儿直瞧了他嘻嘻笑着,情人一般的亲密——当然,也许他们本就是情人的关系。
到了府外,端王不叫他走,命侍从们都散了,然后叫雪青亲将自己抱下来。
雪青下了车,伸手将他从车中抱出,走入府内,一路上,端王没了骨头一般,挂了他身上。
雪青无奈,这会子走了后院中,各色晚香袭来,虫儿轻鸣,煞是惬意。
雪青不由立了地下,端王在他怀中,仰头一瞧,远见天上明月如玉盘般皎洁,深空中只闪了两三点星星,轻风送爽,不由微微一笑:“当真个良辰美景奈何天。”
他说着,转头瞧了雪青面上一丝神色不动,抱了他又稳步走着,不由心念一起:
“雪大人,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喜欢你么?”
雪青听了此话,顿住了,却仍旧抱了他,望了他面上:“王爷真的很喜欢我?”
端王咧开了红唇,露出一排晶莹白牙,月下笑的惊心动魄:“子衿,你怎么不叫我四郎了?”
他说着,盘了雪青身上般,似是在撒娇般,贴了那张坚毅英俊的面上,轻轻道:“子衿,叫我四郎——”
话到这里,二人正走到池边假山旁,岸边柳梢儿丝般抚了雪青肩上,掩了他英俊面容前,端王嬉笑着,伸手要将那柳条儿抚开,也不知怎的,便抚了雪大人唇上,顺势,便被雪青咬住,再也不松开了……
“如今他又得个儿子,朝堂上又重用白家,哼!想来那白家虽是三代为相,却瞧白相那儿子也是个不省事的,怎就信了外人?不信自己兄弟?”
端王酒醒了些,缠绵抱了雪青,水蓝的眼睛望了他,似是不经意提了。端王赤裸裸的身子如丝般柔滑,压了雪青身下,枕上堆叠了黑云般的乌发,嘴中嘟嘟囔囔,说着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却仿佛个天真的孩子。
“子衿,你爹统御兵部,将来这重担,你身为长子,必是落了你肩上。”他转了转眼睛,“子衿,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雪青英俊面上依旧沉稳不变,瞧了身下人面上,他的眼睛又黑又大,灯下莹莹的闪着,深邃动人,虽是什么都没说,却好似什么都说了。
端王瞧了一会子,看呆了一般:“子衿,你真好看。”
雪青瞧了他流光溢彩的眼中,隐隐泛了光:“王爷真的喜欢我么?”
“当然。”
端王毫不犹豫的回答道,片刻,他抬起长腿,缠了雪青紧致的狼腰上,一只手搭了他肩上,又瞧了他眼中:“阿青,叫我四郎……”
雪青顿时什么也不愿意想了,低头噙住了那双可恶的红唇——四郎,他想,四郎……温暖的,叫人神魂颠倒,丢魂落魄的,四郎。
来年春天,南方暴雨不断,长江泛滥,当地官吏竟与商人勾结,不顾民生,肆意抬高粮价,当地贼首趁机带动灾民造反,皇上震怒,欲派兵去平叛。
端王当朝请旨,愿身先士卒,替皇兄分忧,皇上听到端王欲领兵权,却沉默了。
雪青于是出面,愿随端王平叛,皇上犹豫片刻,最终加派白相之子监军,一同去了。
此旨虽是得了,可一回到府上时,雪国公雷霆震怒,直指雪青肆意妄为,皇上本就不信任端王,此行风险甚大,加之又有白相势力掺杂,使皇上对雪家生疑。
雪青不言不语,圣旨已下,父亲说什么都已无用了。
不过此去倒是如期平叛,拿下贼首并惩办地方官员,端王此战声名大振,却回后立即回交兵权,真个叫皇上无处生疑。
雪国公半生戎马,怎不知这是端王赢得民心的小伎俩?
只看他儿子,真如他自己年轻时一模一样,这般执迷不悟,心内郁闷,天长日久,数年积郁竟成了疾,整日里卧床不起。
雪青这日去瞧完父亲,才在外头树下坐着发呆,这边奶娘就带着自己大儿子来见爷爷了。
他长子今年已有六七岁,生的高挑俊朗,端的是个十分美貌的孩儿,长的同祖父雪国公一个模子出来般,却不知怎的,如今到了这个年纪,却总也不开口说话。
府上四下里派人处处寻医问药,都说无碍。
病急乱投医,一日,府上来了个云游的阴阳先生,见了这小公子却道,此子贵不可言,此时未开口、只因时机未到。
雪国公见这娃儿除了不会说话,倒也聪明,无奈自宽,天命如此,且由他去吧。
雪青瞧了孩儿上前对他行完礼后,便奔入园内看爷爷去了。
一时忽然想到昨日宫内偶见皇上的第五子,也应是跟大郎这般大了,这么一想,心思又飘渺到那人身上去了。
只这几年内,那人民间声望日隆,端王又多个别称,叫“侠王”
——人人都道他英雄仗义,救苦救难,那时水患,与灾民同吃同住,催促地方官救灾与水火之中,当真侠义,更引万民仰慕。
四郎,雪青微微叹气,可只一想到那人月下一笑,双眸如星般唤他:“子衿。”
雪青便又什么也不愿意再想了——
雪国公病越发的重了,因是朝内重臣,皇上亲临雪府探视,闲杂人等皆避了府外。
雪青一众人等皆在府外接驾,待圣驾莅临,皇上从那黄盖八宝车内下来后,又转身亲自从车内抱了个雪白锦簇的娃娃下来,那娃儿一双水蓝双眸闪闪,正是皇上第五子秦王。
只见那秦王小手中抓着个精致的玩具小弩,一身锦绣团簇,脖上套了金玉镶嵌的长命锁,手上又戴着两圈金环,红唇粉面,当真美貌可爱,长的倒于他叔父端王更像些。
只见这娃儿从车上一下来,众目中摇摇晃晃的向他行了礼后,一瞧见雪青身边的大公子,顿时笑容满面,果不其然,一会子进了府内,就见他二人拉扯着一旁庭院内玩弄小弩去了。
雪青顿时恍惚,一时脑中又想起幼时头一次同父亲去宫中赴宴——
因着父亲威严母亲叮嘱,席间谨慎小心,连菜也不敢一次多夹了,正规矩间,那小端王从阶上跑下来扯他:“你在这里有什么意思,又没人跟你玩。”
——那时的四郎,也同秦王这般的美貌,这般的可爱——
皇上见爱儿扯了雪家那个小哑公子跑了一旁,一路又拉了几个小厮树下玩耍,一时站了树下笑看起来,似也想起从前的事。
君臣二人庭院内站了一会儿。
皇上瞧了会子那群小儿嬉戏,忽然对雪青道:“雪爱卿,还记得你小时第一次进宫,被端王扯了,与朕比箭么?”
雪青想,原来皇上也想起此事了,于是笑道:“陛下好记性,当时微臣年幼无知,仗着比陛下年长几岁,偏要比个高低。”
皇上回忆起来,大笑起来:“因是四弟端王逼迫,那会子雪卿下了真功夫,朕如何能胜?可正是那样才有意思,如今还有谁,能与朕这般意气认真,一较高下?”
说到这里,皇上转头瞧了他面上,不知有意无意,便道:“若是今日四郎同来,许是更有意思了。”
雪青直笑了接道:“端王殿下在这些上面,可是一直站了陛下那边,说是自家哥哥的弩箭,那可是第一的。”
皇上道:“可惜那次输的惨,倒叫四郎哭了好大一鼻子。”
说罢,他君臣二人相视,便都笑了起来。
一时笑罢,皇上顿了顿,却瞧那边雪家大郎比划着叫家奴拿了新弩来,几人那边凑了。
皇上忽然轻轻道:“最近四郎偏是忙的很,连宫内也少来了……”说罢,便抬脚进了屋内——
皇上进去看了雪国公,又御赐了许多名贵药材,说了许多关怀的话后,便叫人唤秦王进来。
秦王与雪小公子一起进了去问安,病榻上雪国公一见这两小儿站了一起,也不知想了什么,莫名发了会子呆,指着孙儿叫他给皇上跪下:“老臣这长孙虽现在不会说话,却是生性踏实,想他将来如能成才,盼为皇上分忧,为国尽忠!还望圣上不弃!”
皇上微笑着安慰他:“老国公不必挂心,将军一生戎马,辅佐先帝,朕还年轻,仍需依仗国公辅佐。国公且安心养病,不必忧心了。”
回去的路上,秦王在他身边摆弄了一会儿小弩,忽然扯他:“父皇,父皇,过几日,能叫人接了大郎入宫么?”
皇上微笑瞧他:“五郎喜爱跟雪家小公子玩耍?”
秦王点了点头,又接道:“他那个弩弓虽比我这个强些、却是不如太子哥哥的,我叫他来宫里瞧瞧,那模样他肯定是没见过的!”
皇上哈哈一笑,摸了摸爱儿的头,忽的又想起幼时四弟端王对雪青炫耀:“我哥哥的弩箭,百发百中的!”
是了,那时他还那么小,喜欢他,喜欢宁王——镇宁王,那会子他们都喜欢他——只是单纯的,喜欢他。
——四郎什么时候开始跟自己作对了?好像自宁王薨后,越发的疏远了。
可是,他从小的性儿,不都是这样么?因着父皇宠爱,恃宠而骄,连宁王也说了他——
“你这般小,甚都要同你哥哥争——”
四郎,四郎,唉……
你以为你私下里做的那些,连同雪青的那些,朕都不知道么?
四郎,你可莫要辜负了雪家……
雪小公子按约来宫里找秦王玩了,秦王比他小半岁多,他却已比小王爷高了多半头。
二人在御花园里叫人设了靶子,比试小弩,秦王弄来弄去,最后总比雪小公子差了一箭。
雪小公子武将家里出身,又是身高年龄上占了便宜,见小秦王这般技艺,已是十分吃惊。
秦王却依旧嚷嚷着不肯服输,正闹的时候,十三岁的小太子走了过来,也不知看了多久,见秦王不服,便远远站了叫他:“五郎,我道我的弩箭去了何处,原来竟被你拿了过来。”
秦王顿时忘了比赛的事,两只小手只紧紧的握了小弩箭,想着被哥哥发现了,说不定要被打屁股——
一想到这里,秦王忍不住转了雪小公子身后,将那把精致弩箭藏了背后,只想着哥哥看不见。
太子见了,只笑的眼睛也瞧不见,几步上去,一把从雪小公子身后把弟弟揪了起来。
秦王正慌乱不已,胡乱抓了雪小公子衣服,正挣扎中,却听耳边人开口道:“太子殿下恕罪,这是小王爷想叫小可开开眼界的。”
太子与秦王顿时呆了——太子也是知道这雪小公子不能言语的事,如今忽然——?!
雪小公子也愣住了,半张了口,竟不知如何居然会说话了?
几人正愣怔间,忽然,雪小公子呆立住,大大的眼睛里溢满了泪水,只愣愣的看着前方虚无处,口中叫道:“爷爷……!”
雪国公果然在那个下午昏迷不醒了,夜间便去了。
说来也巧,雪国公一走,雪小公子便会说话了。
短歌行 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