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刷朋友圈,看到一篇文章后的我不由乐出了声,标题为“不想将孩子佛系托管,北京海淀、西城家长们把教委电话打爆了,恢复三点半放学”。文中,作者提到了三个观点:一是托管后家长更焦虑,教考分离之下,他们认为自己有权利选择如何教育孩子,不愿意冒着摸盲盒的不确定性失去孩子的黄金教育期;二是托管后老师的无奈,超强度的工作时间和负担,使本来心理就处于崩溃边缘的老师们更为烦躁,甚至抵触,这样的情绪必然影响备课、上课、辅导的质量;三是现实的残酷,试问双减真的给孩子减负了吗?期末考试除了语数外,美术、音乐、体育、科学等科目的抽测是减负,还是增重呢?
文章观点的真实性和可信度我们暂且不议,还是说一说作为一线教师的我,在这一个月中的发现和思考吧:
1. 关于托管时间
我所在的地区九月份四点二十放学,托管两个小时至六点二十。秋分之前,天气好的话每天放学还能看上几分钟的彩云,孩子们从教学楼下来往校门口走的这短路程中,基本都会被天空中绚烂的晚霞吸引,叽叽喳喳讨论个不停。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每天托管结束后早已经是万家灯火、披星戴月。如果到了冬天,空气湿冷的南方,六点左右街上基本没太多的行人,大多数早已经躲进房间,甚至钻进被窝取暖了。而到那时,我们的孩子们还在北风中苦苦等待被接回去吃晚饭呢。
营养专家告诉我们,每天的晚饭最好在就寝前四个小时吃完,因为胃部需要排空,这样对身体才好。小学生的睡眠时间最起码要保证十个小时左右,假如一个孩子每天七点起床的话,前天晚上大概九点左右就应该入眠。由此推算,他们的晚饭时间大概在五点到六点之间。而此时,孩子们还在学校埋头苦学。就凭这一点,我们的托管时间非常值得商榷。非常庆幸的是,我所在的学校从十月份开始将托管离校时间改成五点四十,这样确实让很多老师松了口气,孩子们知道后也表现出由衷的喜悦。
2. 关于零食
托管,应不应该让孩子吃点东西?我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答案。
如果不让孩子们吃点东西,仿佛太不人道了。我们学校孩子吃完午饭大概在十二点左右,四五点的时候,小朋友早已经都饿了。所以,我是会让孩子们带点面包和牛奶之类的补充补充能量的。但是,这样一来问题又有了:
有的孩子会带一些其它的小零食,课间偷吃。一个月来,举报到我这里的零食有瓜子、辣条、棒棒糖等。课间偷吃到还算是有头脑的,有的孩子会在上课的时候吃呢。于是,偶尔我们会在上课的时候闻到桔子、鸡腿、辣条和各种糖果的味道。孩子,总是贪吃的。作为老师的我们,又怎能违拗人的天性呢?
孩子们带来的食物绝大多数都是高热量的面包、饼干,每天托管前教室就成了欢乐的美食广场。有一个男孩子每天带一罐曲奇饼干,他本来就胖,我好担心一个学期不到孩子会吹气球般变得更胖。
第一天托管后,班级群里就有家长@我,说是能不能不要让孩子吃东西,因为小家伙回家后不吃晚饭了。看来,他是在学校吃了太多东西,又或者因为挑食以此为借口不吃晚饭。总之,我建议家长和孩子们商量后达成协议,托管前吃什么、怎么吃,回家后晚饭吃什么、怎么吃,这样才能避免孩子与家长、家长与老师之间无形的矛盾。学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家长们都希望将最好的食物送到孩子嘴中,老师也希望孩子们能够身心健康发展。吃饭,这样的头等大事可马虎不得。
3. 关于作业
一个班级四十几个学生,作业的效率有高有低,这是很正常的。
拿六年级来说,每天书面家庭作业时间不超过一个小时,而这个时间标准不是针对班上那个速度最快的孩子制定的,而是大部分孩子都能在一个小时内完成。那么,在托管的这两个小时里,学生会出现哪些情况呢?
第一,不写作业的还是不写作业。
我观察过坐在讲台旁那个第一桌的男孩,他哪里是写作业,简直就是花样百出的小“杂耍”:发呆、抠手、转笔、忙橡皮、捡垃圾、挠痒痒……所有你能想到的、想不到的他都会不厌其烦地巡回上演。我提醒他写作业,他“哦”“哦吼”“哈哈”地发出各种怪声敷衍我,然后继续他的表演。无奈,我只得拿出手机“恐吓”他要拍视频传给父母。他慌了,闷着头奋笔疾书,偶尔还抬起头冲我打招呼:“老师,我会好好写的。”结果呢,半个小时不到,所有作业都被他搞定了。
还有个孩子作业速度也很慢,而他的风格则完全不同,看上去一直在写,不知疲倦,可就是写不出东西来。仔细看他的作业本,上面净是涂涂、改改、画画的痕迹,估计时间都花在这些上面了。他还会发呆,一动不动,两眼发直,仿佛整个世界都和他无关一样。第一天的托管时间,我让他坐在身旁写作业,他呢,不慌不忙、不紧不慢、不急不躁,两个小时的时间终于忙好了所有作业。那天,托管的42个孩子还有两个人作业没有写好。而他,如果不是坐在我旁边肯定也完成不了;而我,也不可能天天将他拖在身边,不去管另外41个学生啊。
第二,作业速度快的孩子有点浪费时间。
班上总有那么几个孩子,做起事情来麻利、迅速,一个小时的作业他们差不多半个小时就写好了。如果这个孩子平时习惯较好,喜欢抓住点滴时间完成作业的话,可能在托管时间之前他的所有家庭作业都已经完成了。那么,这两个小时他们做什么呢?在学校,他们只能看书、画画,或者发呆等。长期以往,我非常担心他们已经建立起来的良好的读书、作业习惯被冗长的无聊给破坏,变得随心所欲或者降低效率。而在课外,这两个小时可以做多少有意思的事情啊。
托管时间里,老师是不可以进行新知识的讲授的,但是如果发现了作业中共性的问题,讲还是不讲呢?讲,对不起那一两个不参加托管的孩子;不讲,对于参加托管的孩子来说也不公平,哪有发现问题及时解决来得高效呢?所以老师们选择了讲两次,即托管时讲一次,第二天再给那两个同学讲一次。作为老师来说,一切以所有孩子搞懂为最高目标,自己的那点小辛苦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学期初,学校也一再强调老师们要进行作业的分层设计,进行个性化的辅导,以确保每个孩子在托管时间都能有所收获,有所提高。
4. 关于玩耍
托管后,每天晚上小区显然热闹了许多,孩子们的欢笑声一阵接着一阵,像后浪退前浪似的涌来。不用说,孩子们放学后回到家纷纷“出动”了——玩!曾经就有好几个家长在我面前求助,说孩子每天晚上八九点了还闹着下楼骑自行车,不让他下去就“要挟”父母,让我帮着教育一下。其实我们只要稍微替孩子想一想,他们想出来玩耍的心是可以理解的——每天放学回家吃过晚饭差不多七点左右,从早上七点到晚上七点,整整十二个小时左右,他们哪里有一点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好不容易写完了所有作业回到家,哪能不玩会儿呢?
然而晚上最应该做什么呢?古人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晚上其实应该让自己的身心逐渐安静下来,看看书,听听音乐,准备准备第二天的学习和工作。但是这一切似乎都已经被打乱了节奏,晚睡晚起,这简直就是一个无尽的恶循环。
托管,一定程度上解决了家长接孩子难的问题,更大程度上缓解了家长辅导孩子学习的焦虑。一个孩子的学习,不仅仅是分数,还有态度、习惯等,这些也是需要家长参与的;而一个孩子的成长,不仅仅是学习文化知识,还有更为广阔的天地等待着被发现、挖掘和实现,这些仅凭老师、学校的努力是远远不够的。托管,并不是减负唯一的“救命稻草”,发现问题、解决问题才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