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bby那几句简短的信息,就像黑暗隧道尽头的光,让我一下看到了希望:原来我还能约到活生生的人一起唠唠嗑。换句话讲,这诺大的城市,我还没有被彻底遗忘。我承认自己有点矫情,明明是朗朗乾坤,居然找不到人说话,这是一种病。
接到Cobby电话的时候是晚上七点多,我让他带着曲琴来我这附近。“这里有一家荔枝楼大排档,就在工人文化宫内,有电影院、溜冰场和保龄球馆,还有恒温游泳池,在室内。”我打定主意这餐饭由我来请,那份工作尽管没了下文,至少人家好心的帮过。最重要的是,这么些天来,我终于可以找个还算认识的人说说话吐吐气。
荔枝楼大排档的生意很好,文化宫自己开的,熟客以这一带上了年龄的退休老人为主。菜式多,价格不贵,最有特色的是后厨可以按照食客的要求来制作菜品。我点了菜,特别要求红烧排骨时要先过油,不要放盐,加白糖和醋就好,出锅后淋上几滴酱油。写菜的阿姨满脸狐疑地记下我的要求,还善意地提醒要不要加几块芋头,“哏样做会唔会腻?噶稍稍葛芋头好食滴。”一个多月的突击练习,粤语我能听懂个七七八八,我对芋头无感,糖醋排骨才是我想要的,尽管我知道最终的出品肯定没有无锡三凤桥的味道。
陈钊钊牵着曲琴过到餐台前时,我第一时间还没认出。曲琴衣装得体,画着精致的妆容,很职业那种。Cobby则长发过肩,脸色苍白,瘦得厉害。
“钊钊你这怎么完全变样了?这要是大街上遇见,我还真认不出。”我有些惊讶,连忙招呼他们坐下。
“宾哥我先喝点汤,馋死了。”刚一落座,Cobby就忙不迭地给曲琴和自己盛了两碗赤豆鳞鱼汤。
“你这是打哪儿放出来呢?工资卡都上交给小曲了?买零食的私房钱都没有?”我打趣道。
两碗汤咕咚咕咚喝完后,Cobby说开了。原来他去了北京,“北电在北京的研发中心规模更大,也在拼命招人,活儿太多,临时抽调广州这边的同事过去支援。”
“去北京了也不来个信儿,这小曲有事儿我可以照应照应啊。”我给钊钊满上了一杯珠江纯生。“这么漂亮一女朋友,单独放在石牌你放心?还住那儿吧?”
“他有啥不放心的,回北京八成是去见初恋女友了呗,还记得我?”曲琴娇笑着说。按她的说法,这段时间她也没闲着,行里部门变动很大,“换了大股东,汇丰进来了,一堆条条框框的英文资料要学习和整理。”而且她老爸老妈还从无锡过来过,“忙到飞起,只能半夜和她们联系,还以为我是故意躲着她们,这不没打招呼就来了,我只能安排她们住在农林下路的酒店,喝了几回早茶就回去了。”
“那不是和未来的女婿完美错过了?没给Cobby现殷勤的机会?”我笑着说。
“他呀?幸亏不在,要是去看了我们住的那猪窝,我爸非得把Cobby剁了不可。”曲琴给Cobby夹了菜,鼓着腮帮瞪了他一眼。
“我就叫你Cobby吧,这行顺口,你怎么想着从H跳到了北电?没有竞业禁止吗?”我有点好奇地问道。
“这段时间整个通讯行业都疯了,都在乱跳。北电、思科、朗讯和阿尔卡特的招聘会都开到H公司的门口了,摩托和爱立信也跟着在搅和。市场盛传H公司快撑不下去了,安圣卖的钱一年就烧光了,准备卖光网络板块。”Cobby说的这些我没有留意过,毕竟不在这个行业。
“我们在H公司内部倒没什么感觉。但周围有同事在跳,自己也jiut跟着跳。跳一下工资都会上涨不少。再说曲琴在广州,我也不想回深圳了,而且外企的压力比H还是小很多。”Cobby说最夸张的是信令一个项目组的同事,抱团集体跳,一个月内从H跳到朗讯,又去了上海的阿尔卡特,工资都翻了几倍。
“但你这一来没多久就出差北京,工作压力不会比H公司小吧?”我放下酒杯问道。
“出差都是假忙,闲得发慌!”Cobby冲我笑了笑,“对了,你收到人事发的通知没有?”
靠,酒都快喝完了,亏得你还记得有这茬。
“来,先自罚三杯,你把我搁在那儿不闻不问,哥这心里哇凉哇凉的。”
我仰头将一大杯啤酒干完了,还别说,真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