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任家大少爷
告辞了知县,穆栋才要黄掌柜带他到街上转转,他今天高兴。几个月来都是在愁闷和悲伤中度过的,今天才让他感到人生的路途有一种豁然开朗,柳暗花明的希望,俗语讲树挪死,人挪活,这话讲的确有道理。穆家在太原犹如一棵大树,发达的根系吸附着附近的营养,一些小店铺,小作坊因为失去了营养而无法生存,难免会让一些同行产生嫉妒甚至怨恨,一旦出事这些人便会火上浇油,也怨不得他们,世事本就如此。换个地方,也许会是另一片天地。
与太原相比,这里只能用穷乡僻壤形容,实在是没有吸引自己的地方,溜达溜达只不过是熟悉熟悉地方罢了。穆栋才在一家金银铺停了下来,儿子生下来都二十几天啦,得给他买点东西戴上。穆栋才买了一对银手镯,一只长命百岁银锁。
回来的路上,穆栋才心情大好,用坏坏的眼神盯着黄掌柜,把黄掌柜看的直发毛。“你家附近有尼姑庵吗?”穆栋才问。
“没有!”
“你喜欢养狗吗?”穆栋才进一步问道。
“不喜欢。”
“不喜欢就对啦!”穆栋才呵呵地笑着。
“为啥呀?”黄掌柜莫不着头脑。
“我给你讲一个故事。”穆栋才说:“以前山上有一个尼姑庵,庵里老是丢东西,尼姑就养了一只狗护院,并专门让一个尼姑喂养并天天训练它找东西,说也奇怪,自从养了这条狗后,尼姑庵就再也没有丢过东西。有一次这个尼姑洗澡时忘记带短裤,自己又不想回屋里拿,就把那条狗叫过来,想让它帮忙把短裤给叼过来,这狗听不懂人话,半天也没整明白。尼姑就把狗拽过来,先让它闻闻自己的裤裆,然后用手向外一指,这狗嗖的一声就奔出去了。不一会山下一店铺的伙计追着狗就上山来了,边追边喊,你们的狗把俺家掌柜给咬了,这畜生哪里都不咬,专咬裤裆。这尼姑一听要坏事,隔着窗户喊道;赶紧回去让你家老掌柜也防着点!”
黄掌柜笑得捂着肚子直不起腰来。
大家边走边说笑,这时前面传来几声狗叫,远远望去,还有几个人影在动。黄掌柜道:“小心招呼好裤裆!”大家相视哈哈一笑。穆栋才有些好奇,便加快了脚步。
雪地里,几个人带着两条大狗在搜索着什么,吆喝声中,狗显得特别兴奋,吠叫着来回跑动。有一个人左臂上绑了一块兽皮,一只老鹰站在绑了兽皮的臂上,眼睛不停地东张西望。突然,雪地里窜出一只野兔,快速地向远处跑去。那只老鹰腾空而起,箭一般地向野兔追了过去,一个俯冲将野兔按在地上,用它那钩子一样的鹰嘴把兔子的眼睛啄瞎,待那野兔不再挣扎,老鹰展开双翼,用那双锋利的爪子叼着野兔飞到主人面前,将野兔丢到地下,然后站在旁边等待主人的奖赏。主人撬开野兔的嘴巴,用刀子将兔子的舌头割下扔给老鹰,老鹰一口吞了下去,展翅飞回到主人的胳膊上。
穆栋才没有见过这种捉野兔的方法,感到十分新鲜,就一直站在路边观看。
黄掌柜是当地人,知道这种抓野兔的套路,便主动给穆栋才当起了解说:“一到雪天,野兔找不到东西吃,就会在雪地里四处活动,留下足印和气味,狗的鼻子灵,很容易就能找到兔子。”果不其然,不到一个时辰,就又抓了四只野兔。
穆栋才最感兴趣的还是那只老鹰,问这只老鹰是怎么训练的这么听话?
黄掌柜小时候喂过鹰,便耐心地告诉穆栋才:“这鹰得从小养起,才能和人亲近。老鹰生性高傲,脾气刚烈,等长大了,还得熬鹰,就是不让它睡觉,杀它的性子,老鹰顶不住了,就会服你,听话。”
穆栋才呵呵笑道:“还是人坏,为了让别人服自己,什么孬点子都想得出。”
两人说话间,这帮人牵着狗架着鹰来到地头,架鹰的是个少年,风流倜傥,一派公子哥打扮。穆栋才对这少年突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不免多看了几眼。
少年察觉对方盯着自己,以为是好奇手上那只鹰,也没有在意,与穆栋才擦身而过。这少年走过数步,突然转身回来,疑惑地看着穆栋才:“你是?你是太原同泰银号的穆掌柜穆叔叔?”
穆栋才想起来啦,原来是曾经到太原做粮食买卖的任掌柜家的大公子,急忙答道:“正是正是,你就是任掌柜家的大公子吧?”
“是的是的!”任公子边说边将手上的那只鹰交给旁边的伙计,腾出手来双膝跪地:“任叔叔,您咋在这里?”
穆栋才忙将任公子掺起:“贤侄快起来,你们家就住附近?你爹可好?”
任公子答道:“穆叔叔,俺家就住县城,俺爹身体好着呢,经常念叨你,说抽空一定去太原看你,就是太忙,生意、家里都离不开他。”转身对他的一个伙计道:“快回去告诉老爷,就说太原同泰银号的穆掌柜来啦,一会就到。”伙计答应一声飞跑着回去报信。
穆栋才一听任公子这样安排,就知道再说推辞的话也没有用了,便对黄掌柜交代道:“你和老二先回去报个信,告诉你两个嫂子,不要着急,我和任掌柜已有七八年没见啦,晚上这顿酒看来是少不了的,要是太晚就明天回去。”
黄掌柜把穆栋才拉到一边,小声问道:“穆先生怎么会够得上任家的?你还不知道吧,任鹏举在咱这里可是一个呼风唤雨的人物!”
穆栋才微微一笑:“是吗?我还真不知道!”
黄掌柜接着说道:“都知道任鹏举跺一跺脚,全县四面都得嚇闪,就连县太爷都得让他任家三分。”
“任掌柜在太原做粮食生意的时候,我们相互有过帮衬。”穆栋才轻描淡写地说。
“噢,算是老朋友啦,难得一见,你们就好好叙叙旧,我同老二先回去啦。”说完便告辞了。
任公子同穆栋才边说边走,只见两顶轿子急匆匆迎面过来,穆栋才正想侧身让路,任公子一把拉住穆栋才说:“穆叔叔,这是俺爹接你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