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后来得知此书是向张志新烈士致敬,我可能会对文字里的过于精致、过于修饰、过于夸张而有偏见。
此书虽隐含致敬之意,但并没有大开大合的情绪着墨,也没有扣人心弦的情节着墨,字里行间是种淡淡的矜持,是无法放下的傲然。也许就如书名取自“月映竹成千个字,霜高梅孕一身花”。
亲人已逝,化成一把刀,成为其家人无法谈及的隐痛。对于那人,她的丈夫、她的孩子们,大约是又爱又恨吧。
世间人,千千万,一个字,不过为一个“活”字。但在她这里,活被摆在了真的后面,她为真而活,也为真而亡。于是,这个真字化成一把刀,隔断了所有世俗牵绊,让这个曾经幸福的四口小家,各自怀着刀痕,将数千个日子融在现实的一把菜刀的起起落落间,又不温不火地延续着。
他,人们都喊他“兔子”,可见他的温顺,但是他的立身之本却是一把刀,成为了一名淮扬菜系的厨子,走过上海弄堂格子间,哈市冰天雪地里,最终落脚于大洋彼岸的美国纽约法拉盛。在那个陌生的国度,他无需面对自己是烈士之子的点点渲染,他不是什么烈士之子,他只想要自己的妈妈,让自己的妈妈与自己有更多烟火气息的回忆,而不是报纸上、广播里、话剧中,那一板一眼,有着夸张,却感动不了他们这一家人的妈妈的故事。
但这对妈妈的追念,对妈妈的情愫,却是说不出口的,只能独自在心里如做一道点心般,细细选材谨慎烹饪。
如果妈妈还活着,他们这一家定是幸福的吧。
姐姐,外号“鸽子”,她一直在努力地飞翔,尝试飞到与妈妈比肩而飞的高度,在姐姐很小时候,便能拥有着成年的世故,她能独自照料弟弟,她能独自守护家门,多么了不起的姑娘。如果妈妈能活着,姐姐一定会飞得更高,一定也不屑于与上海弄堂里的小妮子争那毫无意义的口舌。
无法复制的人生经历,让爸爸、姐姐和他三个人形成了稳固的三角,却又无法坦然地给予彼此温情。姐姐和爸爸间无法休止的争吵,他无法介入,而他和爸爸的亲近,却心有余力不足。明明知道在每个人的心中,都爱着同一个人,也都无法割舍对彼此的亲情,但也是因为爱着那一个人,似乎每个人都有着恨。
他、或是姐姐、或是爸爸,他们都活在年轮之下,他们的生活不会触及真理与主义也不会触及本质与现象,反而是在他的菜刀间,这个家又应该是平凡而普通的。
但这个世界是无法离开真理的,也无法停止对本质的追问,总是会有那么一些人,将人间烟火摆在没有温度的真理或是本质后面,或抛家离子或放弃生命。而留给家人的,是一种无法理清无法倾诉的隐痛,只得在心里,悲伤逆流成河,日夜流淌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