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点冷,四中北门外送饭的家长陆续赶来,他们每人手里攥着同样的东西;一个保温饭盒,一个塞得满满的方便袋,还有一个结结实实的包裹,那里面应该是孩子换洗的衣服。
还有些家长喘着粗气急簌簌地赶着。终于赶到校门口,心存一份欢喜地说着:“还没晚点,没晚点,一个劲的赶路,还以为晚点了呢?”边说边站稳,双脚并拢,弯下腰,把一只手里的包裹轻放到脚上,用另一只提着保温杯和方便袋的手轻扶着,然后把闲出的一只手放到嘴上大口哈一下气,暖和一下冻得有点发抖的手。
两只手交替暖和了一下,赶紧提起放在脚上的包裹,恐怕给孩子拿的东西撂倒地面,沾染上灰尘。尽管自己的裤管因赶路,已卷上了一些沙土。
他们翘首期盼着孩子们下课……
国强妈妈也在等儿子,他是从班上请假,赶着11:10这个点来的。“不晚,没晚点,还没开大门,……”她自言自语地安慰自己,不再自责自己好几次因上班忙,而延误给儿子送饭的时间,儿子埋怨的表情,让她一直有点难为情。
“开门了!开门了!……”一个家长兴奋地喊起来,脖子用力往上伸,翘起脚尖在一涌而出的学生中东张西望,寻找自己刚刚上高一的娃。
国强妈老远看到了国强,穿着一身绿色的校服,傻站在栅栏里面,梗着脖子,眯着眼睛在找妈。一星期不见儿子了,国强妈看到儿子那一刻眼睛里溢满了泪水,她想儿子了!她又努力控制着把泪水噎了回去,瞬间调整好情绪,满脸欢喜地喊着:“儿子,儿子,妈妈在这儿……”。本来是想着朝儿子摇一下手的,无奈两只手里都沉甸甸的,提着给儿子带的吃的,用的,还有穿的。
国强跑过来接过妈妈一只手里的保温桶和袋子,想着再接过妈妈另一只手里的包裹,妈心疼儿子:“不用儿子,有点重,妈帮你送到宿舍,”声音温和得如同冬日的暖阳。儿子没再谦让,“奥!”了一声领着妈走进校门。
妈妈跟在国强后面,看到儿子超过自己的背影,大挎着步子,闷着头往前走着。她特别想看着儿子长满青春痘痘的脸聊几句。是的,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她看到孩子的脸似乎就看到了孩子的世界 ,是喜还是忧,都刻在孩子的脸上,印在母亲的心里。于是她紧赶了几步,凑上去说:“儿子最近课程学的快吗?食堂里的饭菜还好吃吗?……”
问这几句话是伪心的,没指望儿子回答,只是想找个理由让儿子的脚步放慢些。她早已看出儿子左忽右闪的眼神在躲开妈所有的问题。妈妈从班级群里了解到这次考试儿子又下降了,各科成绩一路下跌。她焦虑着急但又不能把情绪传递给儿子 ,儿子大了,年少轻狂的自尊心那么莽撞,好多次的青春叛逆让她措手不及,差点让自己拿不出半点办法去面对。她知道高中是一个并不轻松的阶段,作为母亲也需要足够的经验,智慧和耐力去理解帮助儿子度过这三年时光。
听到妈妈的细声慢语的关怀,儿子终于放慢脚步,迎合着妈妈走得慢些,但还是低着头,嘟囔着回答:“好多课程理解不过来,高中的学习方法和初中不一样了,我在找方法,我慢慢来……,您不是告诉我,每天超越自己一点点吗?妈您放心,我一定加油!……”妈妈欣慰地:“嗯!嗯!嗯!……”着语气里带着鼓励。此刻,她希望时光走得慢些,让儿子敞开心扉多和自己聊会儿。因为她终于明白自己的身份不光是一个只会烧火做饭唠唠叨叨的妈,她还是儿子的朋友,知己或者姐姐都行。
娘俩并肩聊着走着。在拐到儿子教室楼后面时,儿子忽然抬起头,一脸的灿烂,指着被塑料薄膜和几根细木棍撑护着,一棵矮矮墩墩的桂花树说:“妈,妈,看,看,我们学校的桂花树,它是金桂,明年桂花开的时候,我一定一定带妈妈来闻桂花香!”儿子对视着妈妈的眼睛,满脸的朝气和自信。
妈妈顺着儿子手势看到了立在教学楼门口的那棵桂花树。眼睛再次湿润,似乎看到绿叶丛中那满树的桂花,在秋日的阳光下闪烁着金色的光,一串串,一簇簇,特别耀眼,特别美。也仿佛闻到那阵阵沁人肺腑的桂花清香。
中考儿子考得不好,没能考出自己满意的成绩,心情一直低落沮丧。在送儿子报到的那一天,妈妈发现了这棵矮壮结实长势蓬勃的桂花树;她想儿子每天早操,上课,下课,都路过这棵桂花树,他应该是能看到它绿叶丛中点缀着金黄金黄米粒般大的花瓣 ,能闻到它丝丝甜美的幽香吧!于是,她给儿子写了一封长长的信,是关于那一棵他教室外面仅有的一棵桂花树的信。
信,儿子应该是读懂了吧!她捋了一下额头的乱发,含泪笑了。她多么希望在每个桂花飘香的季节,那轻柔的风伴着清芬远逸的桂花香飘进儿子的教室,让那满园的桂花飘香,润泽他整个的青春课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