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大隆重召开了,正巧我们也迎来了俄国十月革命的百年纪念。100年前,列宁借鉴了马克思和恩格斯的共产宣言,将共产主义发挥到极致,变成了集权主义,于是,经历了百年的动荡起伏,欧洲人对共产主义闻风丧胆,而共产集体在欧洲这片土地上几乎绝种了。资本主义市场化的崛起,现代化的规模生产席卷全球,现在的欧洲已经是高度资本化的社会,在经济、政治、文化和社会保障等领域中,都流淌着资本市场的制度和规则,它们主导着生产,运输,销售,分配,医疗,社保等等关乎人类生活的基础运行,而在这一场资本游戏中,每一个人都默认会遵循规则行事。但即便如此,在德国Kassel附近的一个村庄里,居然还存在着一个共产集体,包括有57名成人,18名儿童(共75人)。
他们的所有东西都必须共产,共同生产(包括种土豆,苹果,酿酒,生产果酱),共用衣帽鞋袜,共用洗衣机等等。他们有集体托儿所,集体托老所,集体木工小作坊,集体厨房等等。每周二晚上是“全体会议”,需要审议各项事宜,必须全票通过才能执行,有一人反对就不行。最高难度的是,他们还共享财产和收入。每个成员不管挣300欧还是3000欧,都必须上交集体金库,大家一起用。你要用了,就去库房拿钱,登记具体用途,日期和姓名。当然,支出单笔超过150欧的需要向组织递交申请,在全体会议上审议。比如,有人要跟儿子去汉堡,往返的车票需要申请,只要有一个人在全会上不同意,他们就不能去。又比如,有人想去度假,要集体出钱,但有一个人不同意,你就不能去。诸如此类的一切,居然在德国这个资本主义高度发达的社会中存在了几十年,真叫人叹为观止,因为他们并不是在夹缝中求生存的社会底层,他们真的是秉持着个人信仰和理念,心甘情愿地这样生活的。他们愿意承担各种麻烦,努力地创造一套共产集体的规则,使这些规则能在资本主义的制度环境中合法合理地存在着。不得不说,这种存在是伟大的,德国不愧是共产主义的发源地。这57个成人多半已经60岁以上,他们的孩子多半也在成年后就脱离了组织,我们似乎可以预见这个共产集体的消亡。
那些脱离了共产集体的人们有着各自的理由。有人离开,因为厌烦了花钱不自由,每次花点钱都要在全会上费劲唇舌说服大家。有人离开,因为受不了钱的诱惑。有人离开,因为继承了15万欧元的遗产 (因为根据组织规定,必须上交集体)。有人离开,因为受不了住在集体的合租房里。总之,各有各的原因,我们这些外部世界的人看来,这些理由太正常了。然而,仍然有57个人能够坚定信念,过着“苦行僧”一样的生活,不得不佩服。
这个集体里有一个神奇的人物,她是一名神职人员。我们知道共产主义是无神论者,但是她是神父家庭出身的,这是她的工作。集体里的人知道她不会对着大家传教,所以也就理解并接纳她了。而且,如果集体里有人往生了,她也会负责相关道别仪式。
除此之外,这个共产集体还需要克服很多与外部世界相抵触的规条。比如,根据德国法律,所有人必须参加全民医保和社保,所以,集体的每月收入一栏里,包括了成员的退休金等等社会保障性的收入。小孩子每个月拿到的儿童补贴,也要作为集体收入全数上缴。但是,当你要用钱的时候,必须得到大家的同意。
他们这种生活方式才是真正的马克思说的共产主义:财产集体共享,每个人只使用他的生活所需,不奢求更多。事实证明,德国人真的能做到。但是,这个集体的成员都承认,这种共产模式不可能在整个德国推开,他们几十个人,就已经要面对繁琐到令人发指的困难,更不用谈那么大规模的共产主义,几乎是不可能的。这个集体的元老级人物Birgit说,这种集体生活模式,必须要你发自内心地想去实现,才可能做到,要不然,根本不可能。
所以,当我们高唱英特耐雄纳尔的时候,我们想过自己到底能牺牲多少吗?想来,我们在祖国的共产主义社会里,过着潇洒的现代资本主义生活,我们其实也是不容易的,不是吗?根据德国的经验,57个成人的迷你共产集体,需要每周开一次全体会议才能解决所有问题,我们随随便便几亿人,也就一年一小会,五年一大会,我们是不是特别牛逼,特别有效率,点赞结尾。
报道来源:德国时代周报2017年10月19日,第17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