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岁月可重来，你最想回到哪天？”
从不曾给你写过信，这应是第一次。想起你问我的问题来，如今心里倒是有了答案。昨夜头痛得厉害，便早些睡了，梦里忽见一番雪景，周遭尽是故乡模样，我没有任何举动，只是看了一夜的雪。
一四年的冬天，雪下得很大，那天夜晚我和发小两个人去外面玩，天是已经不见一点明亮色彩的，有的只是一种落寞的粉，眼前全是看不清，唯有路边的雪，映出白色。那时我家这里还未安装路灯，路也是不平整的，少见行人，或者说，记忆中只有我和我发小两人。
周家的住户也不开灯，夜的寂寥令我发怵，然而有雪，这一切对于小孩儿子来说又是不在意的。路很空旷，雪很厚实，我们玩得很欢乐。但说实话，那天夜晚我们到底是怎么度过的，具体做了哪些事情，我是记不清的。
我们在外面待得足够晚，大人却也未来寻我们，夜越深，天就越明晰，但还是粉，落寞的粉。我们所在的那条路，尽头处是一棵棵古黑色的大树，掺了点白。旁边就是溪流，溪流的对岸被遮蔽着看不清。而路的始端则还是路，通向左边右边，通向最北边。
这些年我一直想起这个场景来，梦里却不曾见过。昨夜倒是头一次。说实在的，对于那晚其实我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记忆磕磕绊绊，让其留存到了今天。近些年的冬天都少雪，愈是成长的我们，期盼愈深。后来见不见雪都不重要了，心里是时常见到的。
说到此处，我发现儿时是最不怕冷的，那天夜晚我和发小的手指都冻得通红，没知觉是明显的事情，但心里总是不理，任它冻着，玩得尽欢，多大的疼痛都抛之脑后。到了现在这番年岁却不尽然，大抵是岁月矫情，人也矫情。
同是一年夜深，总说是把冬天熬过了就到春天了，然这之间我是没察觉的，像是直接到了夏天。可能是故乡处在不南不北的地方，对季节的感觉也就只有冷与热了，冷了便是冬天，热了便是夏天。这之间若是还有一个暖与凉，那就拿它们来定义春天和秋天。但许是不对的，因为我是从没感觉得这么清楚的。我能分得清那冷清和寂寥，一个是有雪，一个是在夜，最终想的还是那个夜晚。现在仔细想想，那个时候发小还没搬家，爷奶都还在世，爸妈关系不和，但一年也总能见到几次，一四年的生活很简单，未来几年也是。这之间似已漫长地度过，然而最后，不过眨眼间。是由记忆碎片串联起来的，兀自想起，只剩画面。
不瞒你说，我在等雪，不在别地，就在故乡。
那个夜晚我想这辈子是难以忘怀的了，什么欢乐的感觉其实都没有留存到，只记得那晚很快乐，记得那落寞的粉，和映透的雪。若说愿岁月重来，那就让我回到那天看一看，临走时，只剩残叶。
寻常.
写于2022.6.20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