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二日中午收住院,晚上出现宫缩,在恐惧中害怕急产整夜失眠,还好,坚持到凌晨,八点左右,接上导尿管,我知道,我将要进入手术室了,也许是管床医生清晨第一台手术,因为1月1日晚的见红,因为1月2日晚的宫缩。
还是很害怕。
还是感觉没有准备好。
老公说:你问问医生可不可以再等一天。
我虽然被恐惧抓住,沉浸在紧张忐忑中,但是已经承受不住,迫不及待想要卸货。
插上导尿管,体内的异物让我倍感不适,接着全身衣物全部退除,我换上病号服,直接上了手术床,平躺在可以推动的床上感觉自己被推上电梯间,老公尾随上,躺下是种无助的感觉,眼光所及白色的病房,灯光,心想:如果我有医院的管辖权,医院要全部成刷成粉红的模样。
白色,让人联想到死亡,意外,疾病,还有冰冰凉。
被抬上手术台。
我双手抱腿,窝成虾子的模样。
手背部,背部,注射麻药。
背部似乎有三处,第一针,我虽然在心里默念:“接纳,而不是抗拒。越抵抗越痛苦。学会感受这种痛并与之和平共处。”
我依然在针尖刺入的时刻,自保地往后退缩了一下。
第二针,第三针,渐渐没有如此刺痛的感觉。
接着,医生用针尖依次刺我几个部位,问我有无感觉。
脚部开始发麻,蔓延至腰部。
麻醉师确认麻好后等待主刀医生。
告嘱我:“毛毛取出来那一刻会有点不舒服。”
依然对于在肚皮上划刀感受到极度的恐惧。
紧张,无法放松。
被盖上一层层蓝色的布。
只露出我的头部和腹部。
下身衣物全部脱除。
没有羞耻感。
医生们都非常温柔,耐心,并且一直在闲谈,看似非常淡定,消除了我大部分的紧张感。
没有任何感觉,就是听到科幻影片中“哗啦啦啦”肌肉撕扯,异物变形的声音,接着,听到孩儿“哇哇”的大声哭叫,没有任何不适,整个过程没有任何难受的感觉,我听到他们在说是女孩,并把红通通的一团肉体拿给我看,让我确实是女孩。
红通通,肌肉结实的孩子,看上去很强壮,我心安。
之前医生询问过我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至此听到他们说:妈妈喜欢。
我想:这难道就是心想事成吗?
然而并不激动和特别高兴,因为想到了家中的老人,害怕他们会失望。
孩子哭出声来的那一刻。我的眼泪涌出来,说不出的感动。
正如麻醉前的恐惧要逼出来的眼泪一般,却又不同的性质。
和第一胎一样,孩子哭出来的那一刻,我激动感动得流了眼泪,生命真是个奇迹。
后来探查宫内的时候。我有非常痛苦的感觉。
没有叫嚷。
麻醉师觉察到我痛苦隐忍的表情,我感受到背部一阵冰凉,接着便再无不适及疼痛的感觉。
麻醉师在注入药物的同时跟医生说:“轻点。”
我心中充满了感恩。
安静等待手术结束,被强有力的双臂抬到推我进来的那辆床子上,接着,还是一间间穿过白色的病房。电梯,家属,回到病房,被抬到病床,输液。
婆婆欢快地说:“荣子,好痛人的毛毛。”
我安了心,知道婆婆并没有失望。
慢慢才知道,原来孩子九点多就取出来,七斤九两。公公说跟我一个样,我听了心里叹了口气,老公知道我的意思,赶紧说和他一个脸型一个样。
鼻子依然和我的一样塌。
眼睛看不出是否双眼皮。确认小嘴张舅舅,我放了心。朱唇,如同老大,那么,有好看的嘴巴,不会丑到哪样。
就是担心像我的大圆盘脸,胖胖的丫头。
我至此还感觉不到和她的连接。
并没有特别的感情。
我此时满心满眼都是自己。
平躺,不要枕头,温柔的麻醉师又来探访:如有任何不适,请告知家属或医生。
听到护士说:“你是她亲戚?”
对上了麻醉师带着口罩的眼睛,直视着我,我真诚但是虚弱无力地说“谢谢。”
麻药两到四个小时消退的时候,我感受到生不如死的疼痛。
庆幸老公替我要了镇痛棒。
麻醉师询问的时候,我是不要的。
我是嫌贵,医生说大几百,另外要的一半一半,看你是否怕疼。
我想要挑战一下自己的疼痛耐受感。
自从一胎枕后位,医生整只手伸进扩张的阴道内想要扭转孩子的胎位,我就以为,我不再怕疼了。
没想到,痛苦才刚刚开始。
我要求上止疼要。
到了我耐受的极限。
话都说不出口。
一直告诫自己:深呼吸。与痛苦共处。
医生叮嘱要翻身。
翻身时,下部温热的流,涌动。
肚子,巨疼。无法耐受。
夜里,无心搭理孩子。虽然想着要孩子吸吮奶头。
无奈自顾不暇,生,痛,死,不可能。
想着医生说:最痛就是今晚,咬咬牙,熬过去,熬过今天就好了。
到了深夜十点,已然适应疼痛感,学着翻身。
连续的失眠里睡去。
疼痛的感觉中醒来。
清浅的睡眠,清楚深刻的痛感。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天泛白,我知道,最痛苦的一夜终于过去了。
没有排气。
拆导尿管后,马上正常排尿,这是爱的奇迹,老公像对待一件无价珍宝一样,一举一动,小心翼翼,又无比支持。
上一胎,老公不在身边,拆导尿管,四五个小时无法排尿,最终重新接上导尿管,无比痛苦
隔壁边度的老公夜里鼾声如雷,老婆喊饿了,喊给孩子倒水,换尿布,全部无动于衷,或迟钝麻木。
一个刚刚顺产完的产妇,喂奶,换尿布,全部亲力亲为。
比较下,感恩不已,命好,得遇好男人。
老公的细致,温柔,耐心,周到,聪明,让隔壁的产妇羡慕不已。
他们竟然以没钱没理由,抱着可能溶血症的孩子,顶着医生说留院观察的压力,风雪里,没有裹多少衣服就出门了,还是男人骑摩托车带回家。
医生告知女人o型血,孩子可能溶血症,并且病理性黄疸不可逆转的时候,女人听着。
等到医生离身,男人说,小题大做。
女人说,回家喂点药就好了。
再后来一次,又有医生生气前来:“你们就是卖手机,也要给孩子看病啊!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
又有一次,夫妇两个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的情况下,留下自己的儿子一人在病房,护士生气:“孩子被抱走了,怎么办?怎么着,也要就一个人哪!”
他们走后,清理床单的护士说“生孩子干什么?不负责任,这大雪天裹那么少就出院。”
那女人给我感觉却是很亲切,联想到我的父母,我被抚养的历程。
同是穷苦人。
那产妇对孩子的爱,那迟钝父亲对孩子的爱,都看的出来,能力有限,无知者无畏。
我依然没有排气,两天没有进食,但精神状态,好转太多。疼痛感也是。
祈祷,开始下地活动。
愿我早点放屁!!!
原来是阵痛棒捣乱。影响排气。
不饿。
孩子吸吮的时候,感受到连接和母爱,所有疼痛都值得。
黄疸6.9
正常。
一切安好。
愿我早日恢复。
体重,掉十四斤。
剩七十公斤。
以后要自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