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是李玉刚的小名儿。
既不是小孩子互相闹着玩儿,给他起的外号,也不是跟着他们老李家的叔叔大爷家里男孩子们顺位排的序。
长年躺在李小二家的炕头儿,顺着嘴角儿淌口水的那个人,是李小二爸妈结婚当年生的娃儿。
至于这个人,比李小二大几岁,大名又叫个啥,谁也不知道。
从来都没听见过李小二管他家炕头儿上躺着的那个人叫过哥。
一声儿都没有。
只是听李小二他爸妈,管打小就因脑瘫,从出生那天起,就一直活在炕上,从来没有下过地,更没有自己从屋子里走出来的那个人叫大宝。
没有人听大宝说过话。包括李清海和他媳妇儿。
不过,大宝那高一声低一声的叫喊声里,都包含着几个意思,李清海和她老婆,似乎不用猜,就能明白。
母子连着心,父子也差不到哪儿去。
日久天长,李小二和总上他家找他玩儿的那几个小伙伴,多少也能从大宝那呜啦哇啦的喊叫声中,听出点门道儿。
从李小二他妈给大宝喂水喂饭,他爸掀开盖在大宝身上的那条红绿相间的小碎花大棉被,为大宝清理被窝里那种臭气熏天的脏东西的动作上看。
大宝的每一声叫喊,都不是平白无故。
稍微留意,就不难发现,大宝的每一声叫喊,都与吃和拉有点关系。
每每看到我的出现,大宝都会挣扎地从炕上往起爬,可是,最多也只能将头靠着墙,半倚着炕头儿,朝着我发出嘻嘻嘻嘻的哼唧。
从大宝那眯眯着的眼睛里,我能接收到的信息是善意、是友好。
是不是只有我出现在他们家的时候,大宝才有这样的反应,我不知道。
我从没问过李小二。
我一直觉得,过多地触碰到别人家的痛点,无异于往人家的伤口上撒盐。
每当夜深人静,都会从李小二他家,传出来一阵一阵“咣当”、“咣当”貌似一种用大号铁锤,重重砸墙的声音。
这让我们同住在一趟平房的其他四户人家十分疑惑。
没有人知道,三更半夜的李小二家里,正在发生着什么。
住在我们同一趟平房的五户人家的大人,都在卫生系统工作。虽说,大家并不在一个医疗机构里面工作,但是,工作上的交集,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
工作之余,互相之间的私下走动,也不能说没有,不过,的确不多。
正常工作,外带白连夜的值班和倒班,大家已然忙得脚打后脑勺。
串串门儿对于家里的大人们来说,不是不屑,更不是不想,而是,真的没时间。
对于从李小二他家,总是在三更半夜发出来的那种令人窒息砸墙的声音,大家都心存疑惑。
直到有一天,我们几个小孩子,在李小二家,翻看李小二那一大木箱子的小人书时,才发现了一个令我们疑惑了好久好久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