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爱因斯坦先生,请问,死亡对您意味着什么?答:意味着不能再听莫扎特。——题记
深夜看完电影《绿皮书》,回到家里居然什么都不想干,就想听古典音乐。除了巴赫,莫扎特,贝多芬,还有舒伯特,肖邦,门德尔松,维瓦尔第,施特劳斯……
这次春节回老家和爷爷聊天,我说我上小学上中学的12年间,心里像长了野草,写作业的凳子上像是有仙人掌,我压根就坐不住,不好好写作业,也很少有耐心读完一本书。那个时候爷爷总会感叹:
取名“婧”,即“有才之女”,也和“静”谐音,是希望婧婧做一个安静的女子啊!可是婧婧偏偏心不静啊!!!这咋整?!
后来读了大学,参加工作,突然这道难题自己解开了。我开始心无杂念的读书。像是要把以前惊慌的岁月里欠下的,统统补上。
中学的时候因为心不静的问题没少挨我老爹的骂。物理化学不会做的题,常抱着作业本去我家楼下的婷婷家。她母亲会很善意的跟我说:
“声音是向下传的,你爹刚又嚷嚷你了吧。他每次凶你我们都能听见。”
婷婷的母亲是中学老师,有寒暑假。我记得三伏天的午后,她们家把冷气开得足足的,娘俩就盘腿坐在客厅的木地板上,一人抱着一本金庸的武侠小说在那里读。
我永远记得那个画面。母女两个人彼此尊重,彼此接纳,互不打扰,沉浸在书中,安静而惬意。我什么时候能和我爹彼此和解,俩人能相安无事岁月静好?17岁的我在问自己。
N年后,当我主动开始听古典音乐的时候,我知道,和解终于来了。悄无声息的来了。
整个青春期,我每个星期的周末,都是被古典音乐吵醒的。老爹会把音箱开得震天响。那个时候,感受不到任何古典音乐的美好,只觉得那是噪音。
发烧友的圈子里老爹越来越有名气,发烧友的聚会老爹经常会带上我。我看着老爹绘声绘色的在讲述某张唱片里作曲家、演奏家、指挥家,又或者老爹在品评着某位叔叔最新置办的功放,每个人对老爹都是欣赏和崇拜,可是我的神情里并没有这些。对老爹没有,对古典音乐也没有。
直到我在职场上,尝到了甜头也摔过了跟头,我突然开始喜欢上古典音乐。在音乐中,我突然读懂了我最爱的老爹:
第一,他很爱我。只是当年他没有用我能接受的方式爱我。他的暴躁加上我的叛逆,我们为此都交了昂贵的学费。
第二,伴随着我的成长,他在工作上也是几番沉浮,有得意也有失意。摄影+古典音乐,是他的避风港。
第三,老爹当年很惆怅的一件事,就是我对古典音乐完全无动于衷,将来他的那些书,还有多年积攒的上千张唱片,给谁呢?这件事情教育了我们:请永远不要为未知的事情发愁。我现在愿意接收他所有的唱片。老爹一定很欣慰,上千张唱片不用当废品卖掉了,而是用音乐继续滋养下一代的灵魂。
文艺复兴时代(以及后来的古典时代)代表着井然的秩序和澄澈的表现, 而巴洛克时代 (及后来的浪漫时代)代表著骚动、不安和疑虑。老爹曾多次在公开场合表示,他最爱巴洛克时代的作品。
还原到那一个个周末的清晨,老爹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听着巴洛克时代的作品,脑海里想的是:
工作上有热血但被上面压着不让挥洒;职场上有人靠山硬混资历,没两年就拍拍屁股升迁了,您就老实呆着呗,非要七搞八搞瞎指挥把单位搞得乌烟瘴气鸡犬不宁;有些饭局不想去又不得不去;老婆对自己怨言比较多;女儿看目前的成绩中考要去一中得交赞助费;自己最近喜欢喝酱香型白酒还是要克制……
骚动、不安和疑虑,他只能在古典音乐里寻求共鸣。我当时并不理解他,畏惧他敌视他仇恨他。这样想来,他好可怜啊!
我老妈在我青春期的时候也相当的拧巴。平时在我面前抱怨我老爹,恨不得列举我爹几百条罪状,罄竹难书;等我一和我爸抬杠,我妈又会跳出来,说:“你不能这样对你爹!他是全世界最好的爹!放眼全宇宙,你能找出第二个像你爹这么疼你的人,我就——哎呀,反正你肯定找不出来!”
我内心:???!!!
我会跟老爹推荐《绿皮书》。故事讲的是一个黑人钢琴家在1962年从纽约出发去南方巡演的故事。一路上和意大利裔司机彼此接纳,彼此救赎。
这部电影的奇妙之处在于:我们知道这个故事要讲什么,我们也知道这段旅程会经历什么,但依然沉迷其中。我们喜欢人物角色,跟着剧情发出笑声,期待最后故事结局时他们共度圣诞节,有一个暖心的拥抱。
这正如我们的人生:我们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结婚生孩子,也知道人生有欢笑也有泪水。我们偶尔厌恶生活,偶尔自甘堕落,但大部分时间积极向上,勤奋努力。我们但凡又在战胜自我,克服弱点的问题上前进了一小步,生活就总会适当的给块糖,让我们品一下生活的甜。
写到这里,耳边是奥地利著名作曲家小约翰·施特劳斯作于1858年的《闲聊快速波尔卡》,这是在维也纳新年音乐会上演出次数较多的曲目。全曲有声有色地表现了妇女们嚷着、笑着和愉快地闲聊时的情景。
人生挚爱。
The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