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结束回到别苑已是深夜。
“公主，北汉皇室的宗卷都在这了。”迎兮放下手中的宗卷，点了一盏灯便侯在她身旁。
水泠月摆了摆手，“迎兮你先去睡吧，我看完这些东西就去睡。”
“这怎么行？”哪有主子干活，侍女休息的。
“奴婢就在旁边给公主掌灯，绝对不会打扰公主的。”
水泠月一愣，她不是怕她打扰，只是不习惯旁边有人侍候。不过怕她有多想，水泠月也没在阻止。
过了一会儿，说不打扰她的人又在那轻声嘀咕，“公主为什么不直接调查皇贵妃？”
水泠月放下手中的东西，转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迎兮不明所以，“怎……怎么了？是奴婢说错什么了吗？”
水泠月失笑，低声给她解释，“不是。只是……不知刚才是谁说……”
“啊，奴婢知错。”
水泠月憋着笑，没想到偶尔逗逗这丫头还挺有趣的，“嗯，知错就好。”
“那……”
水泠月压着嘴角快要飞出的笑意，“想知道？”
迎兮连忙点头，竟有几分可爱。
水泠月不逗她了，重新拿起桌上的宗卷，一边看一边道，“我们初到北汉，并不了解北汉的形势。况且，这个皇贵妃戒心太深，又善于伪装，如果从她下手，不仅查不到我们想要的消息甚至还可能会打草惊蛇。”
迎兮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那公主打算怎么查？”
“朋友或者敌人？”
“……”迎兮更是不懂了。
玉颜宫
玄衣黑服的邪魅男子正站在窗前，盯着远处那棵榕树不知在思量什么。
银色面具遮住了他整张脸，整个人犹如暗夜里的修罗一般，肃杀森冷。那双鹰般锐利的眼睛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邪魅之气。
身后房门轻响，有人走了进来，粗厉暗哑的嗓音轻道，“皇贵妃娘娘这是怎么了？”
“你怎么在这？”沐琉烟显然没想到此时这个人会光明正大地出现在这。
“自然是皇贵妃娘娘想的那样了。”
“哦，难道你也对那个云安公主感兴趣。”沐琉烟解了披风，不动声色地问道。
面具男轻笑，“我想，对她感兴趣的人，不只我一个吧。”嘴角虽噙着笑，那笑却没达眼底。
“皇贵妃娘娘那么聪明的人，不会不知道，她的背后可是整个南朝。”
听他一说，沐琉烟整个脸色阴沉了下来，哼道，“也不知道皇上今晚的安排是什么意思？”
“那娘娘可想出什么对策了？”
“这点不劳你费心。”
鹰眸微闪，嘴角的笑意更大，“我只是好心提醒皇贵妃娘娘不要错过了这么一枚好棋。”
“本宫知道该怎么做。”沐琉烟说完眼神已下了逐客令。
面具男冷笑，“那就愿娘娘早日成事。”眨眼间人已跳出了窗外消失得无影无踪。
次日，天刚放亮，水泠月便被皇后的帖子邀请去了皇宫。
“儿臣给母后请安！”看台那边响起一道清脆的声音，六公主萧雨携着几位侯门贵女正向这边走过来 。
“雨儿来了。”皇后轻笑，将爱女搂进怀里。
不一会儿，少女一声低呼，“咦，这个应该就是云安公主了吧？”
众人被她这一声指引，也看向了水泠月。
水泠月觉得自己都坐在角落里了，怎么还会有人注意到她，欠了欠身，轻声道，“云安见过六公主。”
一看她，本来还在皇后怀里坐着的少女忽然就欢喜鼓舞地跑到了她身边，用不可思议的神情盯着她，“原来你真的是那位云安公主！”
那位？水泠月再三确认自己好像没有得罪过这位娇女，不知道又是什么地方引起了她的注意。
身后皇后看着两人拉扯，语色微呵，“雨儿不得无礼。”
水泠月笑了笑，“无碍。”嘴上并无任何怪罪之意。
“娘娘，司徒郡主和九公主她们来了。”正愣神，一个小宫女上来传话。
水泠月不动声色地抽出了自己被某人抓着的手，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她一向讨厌应付这些后宫女眷间的那些弯弯绕绕，不知今天又有多少人要找她麻烦。
转角处，两道鲜艳的身影徐徐走来。右边的丽人身着嫣红的衣裙，衬得她肤色白皙，面容红润有光泽，阳光下更是惊艳，正是之前城门口见过的司徒旋。而左边那位明显年纪稍小一些，穿着不似司徒旋的明艳但也朝气蓬勃。
“司徒郡主，真是好大的架势。”冷不丁的一声嘲讽响起。
水泠月见被说的人微一挑眉，又低了头轻笑，“端妃娘娘说笑了。”
随即对着皇后福了福身，“旋儿给皇后娘娘、皇贵妃娘娘及众位娘娘请安。”
“清儿给皇后娘娘、皇贵妃娘娘请安，给母妃请安。”司徒旋刚问完礼，她身后那个少女也盈盈一拜。
“都免礼。”皇后的态度不似那位端妃，颇有几分亲和力。
“清儿，去你母妃那吧。”
这萧清的生母是皇帝的四妃之一的宸妃，从小娇生惯养，秉性脾气都没有萧雨来的惹人喜爱，反而有一股皇家公主的高傲之气，水泠月第一眼就对她没什么好感。
水泠月不想再被人拎出来当猴看，索性压低了身子，打算做一回隐形人。
“母后，开始了！”没一会儿功夫，本就不安分的六公主又跳了起来。
小公主欢呼雀跃地来拉水泠月的手，指着看台下面正在跑马的人群高声呼道， “云安公主快看，那个是我五皇兄、还有六皇兄。”
“……”水泠月还没站稳，就被她拉着去了看台前面。虽然面上一派淡然，可心中对这个萧雨的一系列行为已想了十来遍，实在不解这小公主今日的异常行为。
“快看，他们来了。”
顺着她的手指看去，赛马场上，一个穿着灰质劲装，身姿修长的身影映入眼帘，距离隔得远，水泠月只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此刻映在阳光下更显英气。
他身后的那位应该就是萧庭元。看他身着黑色劲装，桀骜不驯的样子，应该是一个比那位太子爷还难缠的角色。
在他们的称托下，另外那几位世家子弟倒是显得有些平淡无奇了。
水泠月不经意间瞟了一眼台上的情况，三步外几名贵女频频伸长了脖子向远处看去，却在触到司徒旋目光时，又躲闪了回去。
难不成这司徒旋也中意萧庭寒？
水泠月想起她的那些传言，不免有些好笑，痴情成这样也是没谁了。
“云安公主，云安……”旁边萧雨在唤她。
“怎么了？”
“天那，你不是看上我五皇兄了吧？”
“啊？”双眸不解。
“你刚才看着他，都没听到我说话。”她话音刚落，旁边几位贵女幽怨的眼神就迅速飘了过来。
“六公主说笑，我刚才是想到南朝偶尔也有这样的赛马活动，一时思乡心切所以出神了。”
“哦。”萧雨一脸失望，“五皇兄挺好的，你为什么不喜欢他呢？”水泠月默哀，不知道她是真的单纯还是别有用心思地想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
“臣妾参见皇上。”欢呼的人群一下静了下来，转身正听到皇后向皇帝问安。
紧接着又是众人迎接的声音齐响，皇帝和太子都已来到了看台中央，她也随众人施了一礼。
“都平身吧。”萧铭今天换了一身藏青色暗纹龙袍，坐到了皇后与沐琉烟中间的位置，神情不似以往的威严，不到一会儿视线便转向了看台下的围场。
看台之下，一个宫人手里举着一柄鲜红的旗帜，击鼓声一响，他迅速将旗放下。一瞬间马蹄声如雷般响起，犹如离玄的飞箭一般向前冲去，声势浩荡。
灰色的身影一手甩鞭，一手挽缰，姿态淡然洒脱，他身下的健马犹如飞箭一般剧烈狂奔着。他的身后，萧庭元紧追不舍，拉着缰绳的手握紧成拳，时不时侧头瞟一眼萧庭寒，嘴角微微上扬，带有挑衅的意味。
两人一前一后，以各种姿势换骑，俯卧，侧身，斜跨......上蹿下跳，惊险刺激，让人眼花缭乱、血脉喷张。
跑过一圈后，萧庭寒稍微领先，而萧庭元仍然在奋力追赶。身后其他世家子弟也频频策马追击，场面蔚为壮观。
一波波视觉上的惊险冲击也刺激着看台上观望的人，水泠月心口有股莫名的兴奋劲，直觉想冲下去与他们一同比肩赛马奔腾，那种感觉一定犹如畅游天下，游历江湖般肆意、痛快，要比在这看台上自由多了。
周遭的一切欢腾呼喊似乎都成了衬托马场上赛马人的背景，她们欢呼声越大，那些人赛得越有干劲。
马依旧在狂奔，犹如冲破黑夜的闪电，迅疾猛烈，而马背上的人依然静若泰山一般，姿势洒脱，俊美超尘。
水泠月忽然就想起一句诗“狡捷过猴猿，勇剽悍若豹螭。”
一圈，两圈，还有最后一圈，身后其他的马似乎也成了背景，模糊不清，而萧庭寒与萧庭元两兄弟却是越赛越勇，风采不减。
最后半圈，萧庭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成功甩掉了萧庭元，率先到达了终点。
人群又是一阵欢腾，萧雨高兴得几乎跳了起来，一边用力拉起她的手摇晃，一边大声的说，“赢了，赢了，云安公主，我五皇兄赢了。”
“嗯，赢了。”水泠月无意识低喃了一声，直觉眼前一道急电射来，一抬头正与对方挑衅的眼神撞上。
水泠月无心应对，只冲她抿唇笑了笑，却被对方回一记冷眼警告，顿时觉得无奈。
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司徒旋身后一道娇小的人影上，虽看不清她的面容，但从她盯着司徒旋的视线来看，似妒似怨，不会也是萧庭寒的一个爱慕者吧？
这北汉的女子怎么都喜欢萧庭寒那样冷冰冰的人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