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专栏丨湖南诗人胡荣波
鱼说
一条鱼在睡梦中死去
他的灵魂在人间飘荡
准确的来说
在一个偌大的超市里
物品齐全，灯光闪烁
过往的人们带着占有欲
他们挑选、喜悦然后咀嚼
他开始观赏这里的艺术
波斯菊在角落里盛开
帝王虾和螃蟹们被困住
一动不动
像一具死去已久的尸体
毫无尊严
封存在授权牌下方数百年的人参
它的骄傲被参破
不知名的大鱼被砍成两半
然后冰冻
他的皮肤光滑细腻
人们过来抚摸，称赞
这待售的艺术品
“爸爸，这只鱼居然闭着眼睛呢！真神奇”
“那我们就买这条回去做晚饭吧”
他的身体开始麻痹，不受控制
世界的空气和水被抽空
等待着他的是一阵喜悦和咀嚼过后
成为精美的艺术
昨晚那个梦过于真实
恍惚之间
眼角不经意间流出了鱼的眼泪
鱼说
所有闪烁的星星都是灾难的开始
选择
在余晖的指引下
蜗牛们成群结队地死去
黑暗会是最后的终点吗？
从一开始便没有选择
去修改爬行的路径
修改触角微抬的幅度
让宽广的天空更宽一些
让高高的桂花树
任意地、自然地掉落一只
不曾见过的松鼠
它太活泼了
我只能遇见它火红的尾巴
金灿灿的
像刚睡醒的晚霞
散落在人间
如果有选择
蜗牛会放弃笨重的躯壳
因为人们只注意到他的缓慢
却忽略了那些不经意的美
就好像
在黑夜里发光的肉体
花开的季节
蜗牛们在寻觅
寻觅生命里的香味
触及昨天失去的
带着温度的灵魂
（文/胡荣波；图/网络）
记一次与阿尼玛的对话
在黄昏还未成为过去之前
我尝试着做一次慎重的决定
神明、塞壬和麦秆默不作声
抛弃夏娃是迟早的
成长把影子切成两半
一半接受着海伦的洗礼
一半抛给远方的阿尼姆斯
任由闲言碎语的踩踏
我从未想过要结束这场战争
就如同一开始便知道
心跳和呼吸是自己的
我们呼出的每一缕空气都沾着
彩虹糖的味道
我们的每次心跳
都能让全世界等待聆听
这世界从未有过恶意
从白天到夜晚
从夜晚到白天
索菲亚都挑着灯
在孤岛上驻足
树洞里的春天
春天，我睡在树洞里
暴雨来袭，就缩在里头囤积能量
等待
不让雨水淹没种子
天晴了，就释放些温暖
让沉甸甸的果实坠落
风吹过来
一阵芬芳的气息
菌类在里面生长、成熟、老死
周而复始
它们想着西西弗斯的神话
和一些不老的传说
春天，我睡在树洞里
冬天，我会苏醒
伴随着身体的一阵隐痛
普罗米修斯的心脏被啄食
（文/胡荣波；图/网络）
秘密 ——给z（组诗）
地铁在地下逆行
北正街的马路上线头交错
山里电线杆一根连着一根
延向更远的山谷
美丽的麻雀在哽咽
田埂上藏着无数条沟壑
山间里魔幻的彩洞
我从这里出发
此时此刻
（一）
命运指示我刚好20出头
姐说夜晚的田野上到处都是打渔人
用电线麻醉鱼就可以轻易收获
星星璀璨，我看不到鱼的眼泪
那只癞蛤蟆根本抓不住
他们肉糙皮粗
屋檐龙鱼在滴雨
赶不走痴心的夜幕
（二）
假装在不经意间坠入池塘
泥淖沉淀晚霞的寂寞
狂卷吸食我的耳朵
慌慌张张地求救
生怕丢失风信子
蒲公英落在草地生根发芽
有人硬塞给我一封信
把它交给黎明
低头垂下沉甸的果实
火红的土壤里有一响铃声
无声被搁置在垃圾桶旁
等待
（三）
到了成熟的佳期
无法拒绝海洋的热情
浪涛把肉体拍打上岸
轻浮
我把秘密悄悄透露给黄昏
不敢让任何人知晓
直到我看到
沙滩的贝壳嗡嗡的
张开了翅膀
夜幕来临之前悄然遇见过
巷道里的激战
下水道的污水奔涌而至
流浪到森林里最深处
我在树心里问候太阳
里面结满了温暖而结实的秘密
（文/胡荣波；图/网络）
城里人 （组诗）
（一）信奉阳光
多年以后的一个夏天
我才相信有人信奉阳光
他们每天都在收割阳光
光晕里有麦子的甜味
土地在照射下日渐坚挺
汗水从身体里流淌出来
蒸发 消失殆尽
这里的人曾憎恨下雨天
天空灰蒙蒙的透着一丝光亮
他们聚集在圈子里谈论
琐碎的生活 衰老的身体
还有逐渐繁华的城市
冬天 他们相拥蜷缩在屋里
在下一个季节来临之前
轮流离开
他们的苗儿播撒在这里
继续
信奉阳光
并被他们所抚养
（二）气球与塑料袋
有色人种和妇女们都冲破禁锢
去做世间的主人
他们的声音淹没在浪潮里
只在麻雀醒来和城市睡去之后
才能在深邃的巷道里听到
用水冲洗躯体的回音
总把诉说留在梦中
冲走疲倦和苦难
火红的气球潜入梦境
膨胀 畏缩
吸食着偌大的世界里
数不尽的空气
那只是一只普通的气球
在雷电交加的夜空我曾在高楼见到过
它皱巴巴的身体
即便摇摇欲坠也骄傲地盘旋
没有牵引的时候
风一来
它就放飞自我
吹了许久才看到
镜中干瘪的塑料袋
轻飘飘地悬挂在高空之上
夜晚 月亮吹醒了星星
带着些许凉意
星星摇晃的时候
有故乡味道
（文/胡荣波；图/网络）
作者简介：
胡荣波，笔名三点水，湖南韶山人。湖南第一师范学院在读。在校期间主编院刊《星火》。曾获邯郸大学生诗歌节优秀奖，首届“名作杯”全国大学生创作大赛诗歌组二等奖。作品散见于《九月》《名作欣赏》等。
（稿源：青年诗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