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中午，晓艳又和梅芳、燕萍一起去喝咖啡。还没等她们坐稳，梅芳就拍着手嚷嚷：“劲爆新闻，昨晚我们一台机器的床板被病人家属砸穿了。唉，没文化真可怕，一拳下去好几万哪！”

      “啊？有这种事？CT还是磁共振？什么牌子啊？床板质量也太差了吧？”晓艳她们还真没听说过，现在的病人真疯狂！

        梅芳平时最爱八卦，但科里发生这样的事她实在恼火！她灌了一大口拿铁，舔了舔唇上沾着的奶泡，接着说：“还好是普通的数字拍片机，也要一百多万人民币呢！据说是三角恋爱。病人是一个很漂亮的年轻女孩，晚上突然肚子痛，就通知了现任男友。等等不来么又打电话给前任，那么问题就来了！拍片时大概为了谁扶上床，前任跟现任在我们机房里争执起来。前任刚喝了老酒赶来的，酒劲上来把我们床板当普通桌子一顿猛捶，结果破了好大一个洞！”

        晓艳担心那个女孩的病情，燕萍更关心机器还能不能用。梅芳拿起杯子喝了两口后说：“病人没事，二十多岁能有什么大病？破洞幸好在床板外边不在中央，总算还能躺病人，暂时不影响机器使用。不过肯定要换掉的。悲催的是我们只有上千万的磁共振和CT是一年一百万厂家包维修的，这台机器坏了要自己出钱修。厂家定损出来换一块床板成本加工时费要六万六！”

     “哇，这么贵？”晓艳和燕萍异口同声叫起来，“那全要这位前任陪咯？”

    “那当然！这酒鬼现在派出所，被警方控制了，据说这属于恶意破坏国家财产，超过五万要判刑的！”

        晓艳有点同情，燕萍则认为活该。梅芳已经有点厌烦这份整天吵吵嚷嚷的工作，但要她辞职做全职太太又不太情愿，觉得太无聊。

        这天，晓艳下班前照例先把左脚搁水槽里冲，哪知右脚一纽就摔倒了。打电话给建伟，建伟刚好下手术台，赶紧借了辆轮椅来，一拍片，右脚第五跖骨骨折。好在不是粉碎性，也没有错位，就请燕萍老公胡一骏打了石膏，又问骨科病房借了副拐杖，向护士长请了假，建伟把车开到住院部楼下，用轮椅把晓艳推到车边，抱她上了车。

        晓艳在家休养了两周，觉得没什么事，就要妈妈回乡下去陪爸爸。反正贝贝学校离家就几步路，又不用过马路，要锻炼她自己上学放学。菜可以一星期买一次放冰箱，晓艳晚上烧一顿完全可以。妈妈实在不放心，又拗不过晓艳，只好回去了。

        其实也是因为晓艳妈妈太宠贝贝，以致贝贝太依赖人，甚至敢对外婆呼来喝去。

       吃过晚饭，晓艳叫过窝在沙发里看电视的贝贝：“贝贝，想不想要消防车啊？”

    “消防车？想要想要！”贝贝跳了起来。

      “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

       “你洗一个月碗，我就给你买辆消防车。”

       “洗碗？一个月？可是妈妈，我不会洗呀！”

       “妈妈教你啊！你考虑考虑吧！”

        贝贝求救似的看着爸爸，希望爸爸可以买给她，可爸爸说最快也要等到她过生日，还有好几个月呢！

    “那好吧！妈妈，能不能我洗一个礼拜你就买来，然后我会接着洗。”

     “不好，从今天4月25日开始，到下个月25日。我下个月23日在淘宝上买好，26日准时送你手上。”

        贝贝答应了。晓艳给她戴上乳胶手套，手套太大，晓艳就帮她在上端口子扎了两根绳子。身子够不着水槽，晓艳搬了个小凳子让她踩上面。

        贝贝在晓艳的指导下像模像样地洗了起来，水溅得台面上、地上到处都是，晓艳笑眯眯地看着，拿出手机拍下贝贝洗碗的样子。这下她也忍不住要在朋友圈和大家分享了。

     “妈妈，锅子能不能你帮我洗啊？太重了！”

      “好吧！”晓艳洗好锅子放在煤气灶上，点上火。

       “妈妈，你还要烧菜？”

    “不啊，我把锅子上的水烧烧干。”

      “我看外婆都是用抹布擦干的。”

      “抹布上有很多细菌的，我这样卫生。”

      “噢，难怪妈妈是护士！”

        第二天，贝贝刚放学回来，晓艳就叫，“贝贝，洗好手能不能过来帮妈妈？”

         “什么事啊，妈妈？”

       “你看妈妈现在脚受伤了，长时间站着会痛，你帮妈妈叠衣服好吗？”

       “好啊！”贝贝很心疼妈妈，生怕妈妈的脚好不了，马上答应了。

     晓艳教她先分好上衣，裤子，袜子，然后一件件折。袜子不用折，只需把一只袜子塞在另一只袜子里就可以。贝贝认真地学着。

        不到一个礼拜，贝贝已经学会了洗碗，收衣服，擦桌子，整理自己的房间。虽然做的并不令人满意：碗上经常留有油渍，衣服叠得皱巴巴的，但晓艳每次都表扬她，小家伙更起劲了。

        晚上，贝贝还是要听妈妈小时候的故事。晓艳就讲她帮外婆做的事。

       “那时候，外婆很辛苦，外公去了很远的地方挖人工河。外婆除了要一个人干田里的农活，还在家里养了一头猪，五只兔子，一群鸡……”

      “妈妈，我也想养只小白兔。”

      “好的，等妈妈脚好了给你买。不过兔子很难养的，你要拔草给它吃！还很臭。”

      “没关系，妈妈！我想养。”

      “好吧！现在我要接着讲咯！”

      “我很小时就拿着镰刀挎着篮子去割草了。但是小鸡要吃的虫子我不敢抓。像你这么大时我已经会帮外婆干农活：收稻子时要用晒干的稻草捆，我就站在外婆边上，手里抱一捆稻草，每次数好几根（大概十来根）递给外婆，这样外婆捆起来会快些；种油菜时是冬天，我帮外婆把一颗颗菜苗按一定的距离摆好，手冻得每年长冻疮。我最怕的还是插稻秧，因为稻秧里面有蚂蟥，我好怕这种软软的蠕动的会钻进人皮肤的动物。”

        晓艳妈妈在老家只待了六天就回来了，晓艳爸爸也来了。晓艳不想让爸爸担心，家里也忙，就不准妈妈透露一点风声，所以直到昨晚晓艳妈妈无意中说漏嘴，晓艳爸爸狠狠把老伴骂了一通，今天一早就撵着老伴赶长途车来了。

        贝贝骄傲地告诉外婆会干家务了，直把外婆听得目瞪口呆。

        一个月后，晓艳觉得再不能这样堕落下去，爸爸妈妈早中晚三顿轮番伺候着她喝这种那种汤，她自己都感觉到了肚子上的赘肉在滋滋滋往外冒，脸都变成包子脸了，建伟还起哄说现在摸她的脸比贝贝的还好玩。

        强烈要求上班！科里照顾她，让她坐在示教室给病人做入院、手术等宣教，给实习生上课，整理护理查房和继续教育资料。

        这天，李琴跟晓艳说：“晓艳姐，我这几天老觉得右下腹痛，还有点发烧，但麦氏点没有压痛，不知是不是急性阑尾炎。”

     “痛了几天了？怎样的痛？”晓艳一边问一边撩起李琴的衣服用手按压，“你请郑主任看了吗？”

    “没有！大家都这么忙，我连护士长还没跟她说！也不是很痛，有十来天了。”

    “你糊涂！走！赶紧的，我陪你去找郑主任！”文主任已经高升成为文院长，晓艳觉得这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可建伟告诉她文主任走到这一步非常辛苦。这是男人们的事，晓艳不关心，她只替她们敬爱的文院长感到骄傲。郑主任原来是普外科副主任，后来专科细分后去了肝胆外科，他做胃肠手术也是很有名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