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那些花儿开了,很灿烂。香气在尘世间酝酿,沁人心脾。
一次,将至中午,我和妈妈匆匆走在大街上。天阴得骇人,沉在半空中的云朵似乎马上要压下来。不及半晌,一声雷下,大雨倾盆袭来。我们的同路人都纷纷撑起了备好的小伞。我们在人流中缓缓地攒动。妈妈忽然注意到蹲在狭窄屋檐下的一个人。我们的挤进屋檐一边避雨,一边细细打量。那是一位八十上下的老人,衣衫褴褛,双手抬着一个大木盘子,一串又一串的黄桷兰花,安静地躺在木盘里,他干瘦的脖子上还挂着几条黄桷兰花项链。小孩、青年人、中年人、老年人都行色匆匆,没有人注意到他。我回首仰望天空,乌云依然。这雨半天也停不了吧!“什么没有人买他的花?他回不了家呀!“我对着妈妈嚷嚷。突然,一位黑衣男子撑着伞挤出人群,夺步跑到老人跟前。”年青人,买黄桷兰吗?香呢!“老人的眼中满怀希冀,询问的语言依然木讷。男子点点头,二话不说掏出100元钞票塞给老人,买走了全部的黄桷兰花。老人嚅嚅嗫嗫,想要说点什么,又被男子打断,“老人家”,男子挠挠头,把自己手中的伞塞给老人说:“喏,这把伞给您,早些回家吧!”
我和妈妈望着男子的背影越来越远,带不走的花香似乎愈加浓郁。
几年前的母亲节,我和妈妈闹别扭,赌气乘最后一班地铁回家。地铁缓缓减速,车停下,车厢门打开,走进来一对母子,儿子牵着母亲的手,走到我斜对面坐下。这节车厢,只有我们三人。
儿子长得圆润、结实,七八岁左右。母亲苍老、瘦小,五十岁上下。儿子左手轻轻握着一束红灼灼的康乃馨,指间紧紧夹着一张贺卡,上面写着:妈妈,节日快乐!字迹拙稚,却苦费了心思。母子俩依偎着,母亲渐渐入睡。男孩悄悄扭过头,望望睡得安稳的母亲,小心翼翼地伸出他小小的右手垫在母亲脑后,为母亲枕头。隐约地,我嗅到了一丝暖暖的香,在封闭的车厢中酝酿。我目睹这暖心的一幕,眼前浮现出母亲望着我赌气离开时的身影,失望,落寞。我羞愧地低下了头。
过了几站,儿子对着母亲耳语了几句,小手护着母亲的耳朵,母亲醒了。儿子呲着牙“咯咯”地笑,母亲宠溺地揉揉儿子的头,嘴角扬起一抹慈爱的微笑。地铁缓缓减速,门“吱呀”打开,儿子牵着母亲的手蹦跳着下了地铁。我独自坐在那节车厢,嗅着那花香氤氲,花香暖暖,人心也暖洋洋的。
窗边的百合花姗姗来迟,绽开金粉的笑靥,吐露着清雅的芬芳。我坐在阳台边,豆大的泪珠滴下。摊放在腿上的课本,那页是《羚羊木雕》。
我仿佛站在她们嬉戏的操场上。万芳和她跳完山羊便围着小树逮着玩。游戏时,她的裤子不经意被划开了一道大大的口子,露出白皙的皮肤。她束手无策,坐在树下偷偷地抹眼泪。“我们交换裤子吧!”万芳自信地说:“别担心,我妈妈是高级裁缝。”我似乎又飘到了万芳家的楼顶,听见万芳妈妈的责问,万芳委屈的抽泣。但是万芳没有出卖她的朋友。我好像又走进了她的房间。万芳端详着她的羚羊木雕,她豪爽地说:“你喜欢就给你吧!”万芳欣喜地接受后,从兜里掏出一把弯弯的小藏刀作为交换。我似乎又跟随到万芳家中,她要回了木雕,万芳捂着脸跑开了。
我回过神,阅读最后一句:她把小藏刀塞到我的手里说:“你拿着,我们还是好朋友。”轻风拂过,百合花香甜宜人。
现代人的眼睛常常被三点一线的枯燥生活遮蔽,内心变得冷漠。那些花儿,那些在尘世间生长,在喧嚣中灿烂绽放的花儿,它们的芬芳是否能滋润过客干枯的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