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看似怪异的行为必有其发生机理。就像《当女人沉睡时》一片中北野武饰演的佐原喜欢欣赏年轻女性的睡姿、睡容。
他为什么对年轻女子的睡容、睡姿如此着迷?答案必在其成长过程中,有某一种缺失或者对某一种事物迷恋而不得。
留住瞬间之美的笨拙
这是剪刀君第一次看北野武的电影,而这一次竟是如此的特别,他饰演的佐原是一个怪诞的人,迷恋朋友的女儿美树(忽那汐里饰),并与之成为一对洛丽塔式的情侣。佐原有一个怪异的习惯,每天美树熟睡后,都用摄像机录下她熟睡的样子,从十几岁到如今。这一行为,在观影者严重是那样的怪异而不可理解,但于佐原自身,也许可以这样解释:他试图留住易逝的瞬间之美,用录影带将他曾沉迷的青春之美记录下来。
就像女人不可能阻止皱纹爬上脸颊一样,瞬间之美只停留在它盛开的那一刻,也许静静地欣赏才是正道,然而,想留住这一刻的任何行为都是徒劳的。时间的脚步,不会因任何人的眷恋而作片刻的停留。
好在,有了光影这种能将瞬间之美截取的技术,但拿出这些光影再度欣赏时,光影中的画面应该都是回忆和忧伤,就像一个皱纹纵横、目光昏黄的老妪看着照片中那个穿着红舞鞋、旋转优美身姿的女孩一样忧伤。
北野武在剧中台词不多,除了在泳池边与作家健二(西岛俊秀饰)有短暂的谈话及与其分享他拍摄的睡颜作品之外,更多的是通过行为、表情来展现一个生命日益衰退,笨拙、徒劳地想留住他沉迷的那一份美。在发现其无法阻挡美树寻求新欢时,不惜以杀死美树的方式来永久的留存瞬间之美。当然,这个过程没有被记录下来。但这也算是他留住瞬间之美的最后的作品。不能拥有,索性将之毁灭。
每个人都可能是健二
在《当女人沉睡时》中,导演将作家健二放在了观察、偷窥者的角色。陷入创作低迷的健二,正愁肠百结,写作进度如同蜗牛纵横于高速路上,漫漫其修远。
对别人,对别人生活的好奇成就了作家这一职业。其实,即使不是作家,作为个体的人都会对另外的个体、环境等有认知的需求,因为有了具体的认知,他才能作自身行为的参照。比如,马路上驶来一辆汽车,作为行人的你,要对其行驶速度有一个基本判断,才能决定是否此时穿越马路;再比如,一个陌生人跟你搭讪,你得通过其容貌、声音、衣着打扮等做一个基本判断,才能决定以何种语言应对,需要热情回应还是冷淡处之。
发现佐原和美树这对跨年恋后,健二不仅尾随他们,还在夜晚偷窥。一天晚上,在泳池边,他接近佐原,在尴尬中,两个男人展开对话,一个怪癖的故事得以有逻辑的展开。其实,佐原也正愁肠百结。他发现美树有了新的恋情,这破坏了他所珍视的美,也在一步步杀死他所珍视的美。于是,他向一个陌生人倾诉衷肠,展现甚至分享美树的睡颜之美。
健二就是讲述佐原与美树故事的眼睛,那双偷窥的眼睛。这双眼睛曾透过妻子绫的遮阳帽偷看正青春、充满活力的美树的胴体,甚至在佐原与美树外出时潜入他们的房间,观看佐原录制的美树睡颜。
健二由于事业的不顺,与妻子绫之间也丧失了新鲜感,产生了厌倦,而且绫有出轨行为。作为一名编辑,绫这次度假是为了催稿而来,催另一个作家的稿子。电影没有交代这名作家是谁,但隐约暗示这名作家是佐原,因为健二曾看到妻子与佐原有说有笑的在一起。在佐原和美树的房间,他还看到了妻子的遮阳帽。此一细节,暗示绫出轨的对象很可能就是佐原。
人生路上,总有困顿时。有的希望留住路上最美的风景,甚至不惜将风景杀死(佐原);有的想走出困境,对怪异充满好奇(健二);有的想走出厌倦,尝一尝鲜肉或者老葱(绫)。
最终,杀死风景的人,没有留住风景;充满好奇的人,走出了困境;啜食鲜肉或老葱的人,又回到了夫唱妇随的生活,并孕育了新的希望。
正所谓良辰美景,有美景时就是人生的良辰,尽情享受它带给你的稍纵即逝的欢愉,莫留恋,莫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