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申年冬月初五,姥爷去世了,很庆幸自己赶回来了,还能摸一摸姥爷尚且温热的手。小时候到现在常有手脚冰凉的毛病,姥爷总让我妈给我晒点姜干加红糖泡水喝。
姥爷性格温厚,一辈子没有跟人红过脸,儿女好像也都随姥爷的性格。七个女儿一个儿子,也都各自有了自己的儿女,爱孩子爱热闹的姥爷此前一直很安详幸福,直到09年我大舅去世,女儿们各自人到中年,操心事也很多,孙子外孙们或者求学在外,或者成家立业,开始为生活奔波,渐渐的老人的小院也变得冷清。
今年暑假的时候,我去姥爷家,院里的果树花草疯长,草木的生气盖过了人的痕迹,姥爷的脾气像个孩子,谁要走都会闹,大概人老了,真的最需要的是陪伴吧,而这个时候恰恰儿孙们正顶着生活的压力。
姥爷去世前一晚我来了,握着姥爷的手叫姥爷,姥爷很虚弱,已经不能发出声音,我叫他,只能张张嘴,我很想知道姥爷在说什么,我感觉他还有好多话要说。
大舅的去世,无人能左右,除此之外姥爷一生还算圆满。但是觉得有点遗憾的是,姥爷好吃,家里总是有很多吃的,因此姥爷家也是孩子们的天堂。姥爷临终前,只喝了我妈喂的小半碗小米粥,喂饱了一大家子人,自己却是饿着走的。
也许人真的,临死之前会有回光返照,。姥爷去世前用尽力气跟女儿说,“照顾好你妈呀”,随即撒手人寰。姥爷享年79岁,姥姥今年也82了,相伴五十多年,至今,我仿佛理解了人为什么要结婚,为什么要养育儿女,因为一辈子好难,磕磕绊绊,总要互相搀扶着走互相依偎着取暖。
送葬那天,行礼完了之后,司仪让我们往回走,不要回头,那一刻我知道,姥爷彻底的离开了我们。传说中亡灵此时是站在望乡台上,正在看着这群送自己的亲人和自己的故乡,亲人们不许回头,是为了慰藉亡灵,不要舍不得,不要难过。其实那一刻我特别想回头看看,是否还能看到姥爷,是胖老头,还是生命最后一刻时候那样的枯瘦模样,我同样舍不得他。
葬礼是场隆重的人生告别仪式。从此我希望这个世界真的有人世轮回,我愿意相信,姥爷没有走,只是换了另一种方式和状态在这个世界上陪伴着我们。前二十多年常常在姥爷家玩,得姥爷照护多年,于是我也觉得我比别人幸福得多。
我有一壶酒,须臾解苍生
芳草几枯荣,银烛落泪时
老妪年事高,晨昏不解事
但念养育恩,照佑其周全
木槿花树下,长岭矮墙前
缘聚家一场,从此两相隔
沧浪天涯短,春秋日月长
拜谢有缘人,清明一抔土
此去不复归,转身勿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