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年二十九岁,是个处男。
我知道,这并不是一件光荣的事,甚至它还有些丢人。毕竟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成功的标志除了金钱和权利之外,还取决于睡过多少女人。
我从十六岁就明白这个道理。男女从来就不会平等,一个清白的女人会让人青睐有加,而干净的男人只会让人嗤之以鼻。
所以,我压根就没想过什么守身如玉。
而至于我为什么会落得如此“下场”,我想这完全是因为造化弄人。
我第一次对女生产生想法是在初三的时候。
当时的我情窦初开,荷尔蒙像洪水一样泛滥,很自然的我迷恋上了班上的班花。说是迷恋,其实更多的是见色起意,她长的螓首蛾眉,婀娜多姿,一个微笑就让我如坐针毡,一个回眸就让我神魂颠倒。我常常望着她的背影走神,并幻想在某个星光明媚的夜晚能够与她共度春宵。
只是现实很骨感,由于我性格怯懦,胆小如鼠,总是话不过三便面红耳赤,所以直到毕业也没有和她说过什么话,这让我感觉很挫败。她就像我喉咙里的一根刺,欲拔不能,为了壮胆也为了不重蹈覆辙,我拜了刀哥为老大。
刀哥是我学校的校霸,据说14岁砍人,15岁睡女人,是名副其实的扛把子人物。
他总是站在商铺对面的阶梯上夸夸其谈他的光辉事迹以及伟大情史,然后看着面前的马仔心驰神往的神情露出满足的笑容。他说话的时候颐指气使,像是一群流寇的领袖,这让我对他崇拜不已,并常常买来香烟孝敬他。
许多年我一直不懂,那时候的我们为什么会崇拜刀哥,直到多年以后我才明白,其实我们崇拜的并不是他,而是他身上一丝男人的影子。每个少年都渴望长大,我们模仿成人抽烟,喝酒,只是为了摘掉“男孩“的标签,让自己看起来更像男人。
刀哥便是我们那个时代最为“男人”的一个,他霸气,豪爽,最重要的是,他曾与女生上过床。这是男孩蜕变为“男人”最快速简单的方式,也是评判最有力的依据。
这无疑是个荒唐至极的想法,但在当时却迅速塞满了我的脑子,并成了我心底的至理名言。
为此,我制定了“男人养成计划”,并找到了我的第一个实验对象—小包子。
“小包子”是我高一的同班同学,因为长了一张萌萌的小圆脸,所以我给她取了个外号叫“小包子”。
我想,我并不是真的喜欢她,我只是觊觎她的身体。她单纯可爱,体态弱小,对我不具备任何攻击性,符合我对小白鼠的基本要求。
所以在我帮她补习了一个月的数学之后,我顺利的把她约到了操场的草地上。
那是一个意义非凡的地方,白天是庄严神圣的校标,晚上是情侣幽会的天堂。
当她躺在我的臂弯里数星星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的“男人养成计划”已经完成了第一步。
但我显然不满足于此,终于在某个月明星稀的晚上,我完美错过了宿舍的关门时间,然后带她爬出围墙开了房。
那是我第一次与女生开房,我既兴奋又紧张,手心开始不停地冒汗。为了掩饰,我淋了半个小时的冷水澡。
当我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她正襟危坐地坐在床头,大眼睛汪汪地看着我并指着对面床让我赶紧睡觉,她故作娇嗔的语气像极了受惊的小鸟,而我则是那只吃鸟的老鹰。这让我觉得好笑的同时更是激发了我的征服欲。于是我像个恶狗扑食一样的扑了上去,把她抱在了怀里。
她起初拼命挣扎,直到发现力量悬殊才慢慢没了动静。
正当我满意的抱着怀中的柔软,思索下一步该怎么行动的时候,我听到了一阵啜泣声,随后感觉到她身体轻微的颤抖。她缓缓抬起了头,眼泪含含地望着我哆嗦地说“等...等毕业行吗?”
我原本应该庆幸,毕竟她没有直接拒绝我,但不知为何,我觉得胸口就像被石头撞击了一样,隐隐作痛。
我望着怀里的女孩,她今年16岁,是如此的美好,她或许有一对疼她入骨的父母,不出意外,她以后还会有一个爱她如命的丈夫,她的人生应该是一副可预见的幸福,她的眼里应该装满星辰大海,她的笑脸应该像银河般璀璨。但她遇见了人渣,她的人生慢慢与原来的轨迹分道扬镳,她的同学开始对她指指点点,她的父母开始对她横眉冷对,她的丈夫对她不再信任有佳,她终日以泪洗面,眼里布满阴翳,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怨妇。然后她想起16岁的那个夜晚,她悔不当初并对我恨之入骨。
想到于此我突然打了一个冷颤,我只是想成为“男人”,但从没想过伤害她人。于是我摸了摸她的头发,并对她轻轻地说“别想多了,快睡吧傻瓜。”
那一晚我彻夜未眠,我开始怀疑我的男人养成计划的实用性,它是否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她是那么的善良,我又怎么能伤害她。
可我到底还是伤害了她。
那天过后,班上陆陆续续传出一些风言风语,同学看我们的眼神意味深长,“小包子”许多次对我的欲言又止,甚至于我看到她几次躲到厕所走廊偷偷的哭泣。
也许是为了避嫌,也许是恰巧分班,我们就那样慢慢断了联系。
至此,我的“男人养成计划”宣布夭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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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再次想起这个计划的时候我已经是一名大一的新生了,崭新的生活让我对往后日子充满了期待。直到有一天我去网吧上网。
那天我在玩CF,正值兴起之际,被一阵哈哈大笑吸引了注意,旁边是两个女生在看一档外国相亲节目,她们边笑边毫无顾忌地发表着对节目的看法,我瞧了瞧,终于搞懂了她们发笑的原由,那就是男嘉宾28岁还是处男。
她们光明正大地笑声吸引了很多顾客的目光,直到笑的前俯后仰、月经不调,我看了看她们,默默的退了游戏点了结账,然后得出一个让我瞪目结舌的结论:
原来,处男不仅会被同性鄙视,也会让异性嘲讽。
这是一个颠覆我概念的认知,我望着蓝天,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摆脱这个身份。
为此,我决定重启我的“男人养成计划”,并拉上了同宿舍的三个损友去食堂门口开展了长达三个月的蹲点。
那是一个无聊又快乐的过程,我们阅尽万千美女。只是可惜,直到三个损友陆续找到猎物后我仍然一无所获。且屋漏偏逢连夜雨,我的钱包莫名其妙失踪了。
正当我心灰意冷之时,我遇到了“小鸽子”。
那天我和损友照旧去食堂吃饭,门口一个左顾右盼的女生拍了拍我,然后她拿出一个钱包问是不是我的。我看了看钱包,又看了看她,点了点头。
这是一个非常老套的桥段,却实实在在的出现在我的生命里。这让我往日的阴霾一扫而光,并在当天晚上笑出了猪叫。
“小鸽子”不属于一眼惊艳的女孩,但她五官端正,雾鬓云鬟,最重要的是,她眼神清澈,所以我越看越美,越看越心动。
为了实施“男人养成计划”,我对“小鸽子”展开了坚持不懈的追求,一起走过的香樟树,为她写的爱情诗都是我们爱情的见证。
终于皇天不负深情人,在一个白雪飘飞的下午,在我完成了慷慨激昂地表白之后,她扑倒在我的怀里,把自己当作奖状颁给了我。
那天晚上,室友果断的让我请客,我拉着“小鸽子”笑得无比豪爽,酒足饭饱,室友对我淫荡一笑,然后悄悄塞给我一个TT。
那是我第二次与女生开房,寒冬腊月的大雪冻得我瑟瑟发抖,而小鸽子则背对着我不知所措。为了缓解尴尬,我故作镇定地问她,“你..…你要不要去洗个澡?”她搓了搓衣角,转过身用清澈的眼睛看着我,问了我一个终身难忘的问题。
她说“安,你会一辈子对我好吗?”
她的眼神严肃坚定,仿佛击中了我的灵魂深处,我看着她,我们才二十岁,在我们的人生里像早晨初升的太阳,我们不可避免会经历毕业,分别,也许往后还有一次又一次的相聚与离别,未来那么彷徨,余生充满变故,看着她期盼的眼神,我想告诉她“当然”,却发现我根本说不出口,我不忍心骗她,也给不了她任何承诺。
所以我摇了摇头说“我…我不知道。”
我以为她会生气,但她没有,她呼了一口气,轻松地笑了笑“那等你想好了再回答我,傻瓜,我回去了。”
我捏了捏手里的TT目瞪口呆。
那个寒假,我一遍又一遍地思考起这个问题,我整理、剖析、还原,却依旧得不到满意的答案,直到春节来临之际,我看到周围一片喜气洋洋的情景突然意识到,也许是我太心急了,想到此,我立马给小鸽子发短信:提前祝新年快乐,让我们来日方长。
可我却再也没有等到她的回信。
她死了。
噩耗是第二天传来的,死于自杀,源于强奸。接到她弟电话时我满脸的不愿相信,可火葬场她血迹斑斑的脸告诉了我,这是一个血淋淋的事实。
原来,性不仅可以让人前往天堂,也可以让人通向地狱。
“小鸽子”的离开对我打击挺大的,直至毕业,我再没有提过“男人养成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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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再次想起“男人养成计划”时,我站在了毕业的十字路口。毕业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大家总是喜欢做一些平时敢想又不敢做的疯狂事情,似乎这样才对得起毕业这场庄严的仪式。
而我们要做的疯狂事情则是“嫖娼”。
事情是室友老三提出来的,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你的“男人养成计划”搁浅几年了,是时候发动了。我知道他们的意思,人总要向前看。
他又说,好兄弟要么一起扛枪,要么一起嫖娼,既然不能扛枪,只好一起嫖娼。提议一出,众人纷纷附和,我无奈苦笑,头一回见嫖娼说得如此大义凛然。
当天晚上八点,大伙喝的挺多,趁着酒后冲动之际,浩浩荡荡的嫖娼队出发了。老三轻车熟路带着我们穿过一个个小巷,最后来到了一家灯光昏暗的按摩房门前。他一马当先地进去对坐在沙发上的一个女人嘟囔了几句,不一会就走出了几个花枝招展的女人,然后老三朝大伙招了招手。
暖红色的灯光下,我看了看这些女人,有高有矮,有胖有瘦,浓妆艳抹之下我不知道她们的年龄,但无一例外都是穿着暴露,薄如蝉翼的衣服露出半块酥胸,勉强包住臀部的裙子下的大腿,无一不在彰显着她们的职业。一时间,酒精在荷尔蒙的作用下,整个屋子都弥漫着欲望的气息。
正当我觉得五味杂陈的时候,大伙早已领着各自的猎物走远了,只留下我与一个胖女人面面相觑。胖女人向我勾了勾手,示意我跟她走,于是我像个木偶一样的跟在她后面。
目的地是二楼的一个小房间,低瓦数红色灯光下的屋子显得格外简陋,一张靠背椅,一张还算柔软的床便是这屋里的全部设施。一进门胖女人什么也没说就开始脱衣服,很快就只剩下了三点,我坐在床头心里七上八下,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忐忑,她只好俯下身来解我的纽扣,她那丰满的乳房就那样暴露在我眼皮底下且肆意的晃荡,这让我感到晕炫。然后我抬起头,看到她离我只有几公分的脸,惨白的劣质粉底,血红的嘴唇在红光笼罩下就像一具没有感情的死尸,顿时我心底如打翻陈醋般难受,感觉肚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涌了上来...
终于,我吐了。
若不是我有所准备扭了头,此刻她的手上应该早已沾满污秽。但即便如此,也足以让她惊慌失措,她后退了两步,指着我的脸张口结舌地道“你,你...你...”。
只是我早已无暇关心她的情绪了,我站起身,对她说了声“抱歉”,然后夺门而出。
当我抽完第二支烟时,老二慢慢悠悠地走了出来,他接过我递给的烟开玩笑地说“哟,老四快男啊。”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至此,我的“男人养成计划”宣告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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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后,大家开始了各奔东西,我辗转反侧经过了许多城市,依然没有找到心中的那个她。并不是没有机会,只是时光匆匆,往往还没来得及发展便成为了生命的过客。
唯一不变的是我依然是个“老男孩”。
有时候我会驻足一些洗浴按摩店,默默的记住其价格,然后在一些狐朋狗友邀请我进行非正常活动时,装作老司机般信手拈来,并摇一摇头说“没意思”。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我只是嘴上厉害,实际性经验等于“零”。
那时候我就明白一个道理,一个人内心越是缺少什么,便越会掩饰。
我就这样遮遮掩掩了许多年。
后来,身边的人开始一个接一个结婚,亲戚朋友不免关心我的情况,我总是说事业为重,往后便索性笑而不语。我时常想,男人是否永远改变不了好色本性,是否只有这样才算真正的男人,我曾让自己处在声色犬马之中,也曾让自己与世隔绝,依然找寻不到一个答案。因为我的心里总是有个声音在为我开脱,它告诉我自己,一个男人的判定从来都不是看性经验,而是责任与担当,男人不应该是一个名词,而是一个形容词。
我见过每晚嫖娼嫖到萎靡不振的十八岁少年,也见过四十岁的男人因为沾花惹草而妻离子散,性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茶余饭后的日常谈资,可我却赋予了其神圣的意义,我始终固执的认为性应该是两个人感情升华的自然而然,而不是欲望驱使的刻意蹴就。
这样的观念便是我成为“老男孩”的罪魁祸首。
但我并不遗憾,随着对自我了解的越深,慢慢的我对性越来越淡然,也相信所有的一切自有它的意义。在面对一些特殊邀请时,我拒绝的直率坦然,在面对亲戚寻问时,我也能笑着说一句“缘分未到”。奇怪的是,这竟让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于是我开始明白,所有的事情不过是自己给自己树立的墙,当推倒了所有的界定,一切苦恼也不复存在。
所以当我再回过头看待大一那两个女生对于“处男”的嘲讽时,不禁觉得有点啼笑皆非,那不过是别人对于事物的看法,我却把自己关进了囚笼。
现在的我活的坦坦荡荡,从从容容,如若可能,我甚至想回怼她们一句:
我今年29岁,是个处男,所以,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