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总会梦见自己一个人站在故乡的小村庄前,遮天覆地的海水汹涌而来,眼见自己和那村庄就要被海水吞噬。自己惊惧万分,却无处躲藏,只能立在那里等待被吞噬的命运。正在此时,海水却又瞬间全无,脚底下已变成了海水刚刚退去的沙滩。从梦中醒来,身子还因为梦中的惊恐而僵硬。回味梦中景象不禁自问,总做这样的梦,难道梦是在向自己暗示什么吗?
母亲手术出院后在我这里休养。我的小女儿还不满两周岁,整个家除了在她睡觉时能安静下来,其它时候嘈杂声不断。母亲说是休养,也只不过是简单的养养身体罢了。我不时要去药店给母亲买药,不是降压的就是降血糖的药。手里拿着药,总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错觉,现在躺在我家里的母亲并不是许多年以前那个吃苦好强、脾气暴躁的母亲。那个母亲无论怎样的苦和累都没让她服软过,地里的农活,白天干不完,晚上趁着月光也要干完。隔着时光厚厚的尘埃,我仿佛还能感受的到她那伤人伤己、一触即“炸”的怒气,隐约还能听到她如同咆哮一样的责斥之声。如今,那个母亲怎么就换成了这个双腿行走不便浑身是病、说话也柔软了许多的母亲呢?抽空去看望父亲,父亲的白发竟然又添了一些,看上去也不像从前那样刚硬了,说话也啰嗦了许多。忽的明白,父母原来是变老了。一同老去的,还有我的时光。
我去保险公司做自己的保单变更。
“把住院津贴取消了,从来没用过。”我对柜台里的女孩说。
她用电脑查了下我的保单,“2011年开始已经自动停止收费,不用变更了。”
“那把我的职业类别变更一下吧。”
“你现在什么职业?”
“家庭主妇。”
“那最好别变了。保险公司对投保人是有要求的,必须有经济收入。家庭主妇没有经济收入,是不能做投保人的。”
我眨了眨眼睛,转身出了保险公司的门。走在街上,忍不住嘲笑自己,读了十几年的书就是为了做一个没有经济收入的家庭主妇吗?
电梯里遇见楼上许久不见的邻居,她热心的问:“还雇着保姆呢吗?”
“没有,年前就辞掉了。”
“孩子大了也行了,雇个人花费也挺大的。不过,一个人带俩孩子确实挺累。”
“还好了。主要是老大长大了,几乎不用我操心。就是家务活儿太缠人。”
“家收拾那么干净干嘛,几天收拾一次就行。”
我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说什么,俩个人在楼门口道声再见然后各奔东西。
带小女儿在德克士门前玩滑梯,隐约听见有人叫我。好长时间没有人叫过我的名字了,听上去都有些陌生了。原来是半年未见的朋友,我的大女儿和她的儿子在同一个班级里就读。她正和家人在里面吃东西,抬头见我在外面连外套也没顾上穿就跑了出来。这段时日,正值流感盛行。我忙让她回去穿衣服。片刻功夫,她便穿着一件当下最流行款式的粉色外套出来了,胳膊上挎着纸质购物袋,全身都散发着愉悦的富足感。因为我们彼此了解,聊的内容简单直接。
“孩子她爸多久回来一次?”
“去年在北京不忙的时候一个星期回来一次。这个月初,他又被调到银川了,估计一两个月才能回来一次吧。”
“银川?这么远!那他除了往回拿钱其它啥作用也没有了呗?”
我一时语塞,只好换了个话题,问她孩子们考哪个初中比较好。
在厨房里一边给孩子们做饭,一边胡思乱想。这就是我眼前的生活,看上去好像没有活力,没有一个给人以底气和希望的方向。生完孩子这两年,我也想做努力的改变。看励志文章、参加“100天改变自己”的计划,早起晚睡。折腾一阵,筋疲力尽,才明白看100篇他人的成功故事,不如低下头来写一篇属于自己的文字有意义;找到适合自己的事和方向比努力更重要。
这十年来,生儿育女、操持家务这些事已用去了我的大部分时间。时至今日如果我再放弃自己,丢掉梦想,失去向上的力量,那未来和现在估计也不会有什么两样吧。忽然又想到自己做的那个海水狂卷而来的梦,也许它在给我启示:亲爱的,别忘了自己!别让平凡至极的生活拿走自己的时光,吞掉世间这个独一无二的自己。
我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即使在梦里,我也能够面朝大海,看到春暖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