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是十年前赴饭局之餐后感。温故,也挺有意思。
上小学、中学的时候,早餐通常会是一大碗冒尖的蛋炒饭,金黄的蛋丝嫩绿的葱花油汪汪的米粒,家里的大黄狗摇着尾巴渴望与我共享。
1980年代的早餐原则,吃饱是第一要务,而蛋炒饭无论从卡路里供应还是从味道上看,无疑都是上佳选择。
偶尔,也会有鸡蛋饼来调剂。面粉里打入鸡蛋、葱花、盐,再加入清水调成糊状,入平底锅油煎,两面煎黄即可出锅。若想饼软嫩一些,就多加水调得稀一点。
鸡蛋饼现在我们也还在吃,区别就是以前一只鸡蛋出4张饼,现在一只鸡蛋出1张饼。
一直以为鸡蛋饼是最最家常不过的食物,没想到也会成为时尚。据说江浙的款爷们就喜欢在富丽堂皇的酒店里吃鸡蛋饼(看来在五星级酒店喝白粥吃咸菜已经过时)。
当然,时尚总是有外衣的,包装以后的鸡蛋饼就叫钱塘麦糊烧。我第一次在酒店的菜单上看到它,着实被唬得一愣一愣的,眼巴巴等到它端上桌,才恍然。彼时心态,大略等同于旧时邻居忽然成了大众偶像,遂忙不迭地宣称我们是熟人,还有与有荣焉的窃喜。
回头翻了书,才明白所谓麦糊烧者,纯为复古而非追新。
据传,古时夏至日需做“夏至羹饭”祭祀祖先。此时,麦收已完,新麦上市,早稻也插种完毕,所谓“夏至关秧门”,农事上正略有空隙。为此,农家要举行新麦品尝活动,除了吃面,还要吃“麦糊烧”,含有尝新的意思。
面糊倒在锅内贴着锅底慢慢结成面饼一样的食品,即为麦糊烧。
做法看易实难,麦糊烧做得好与不好,滋味大不一样。
首先是面粉加水搅拌是第一关,水不能加多了,也不可加少了;其次是摊贴时手上的运力,能不能摊得厚薄一致就看这一道工序;第三是掌握火侯,火太旺容易使麦糊烧摊过了头而呈焦黑色且口感不佳。最好的色泽是呈焦黄,表皮稍稍有点硬度而整张麦糊烧嫩香可口。
《太平广记》中有关于“煎饼”的记载,制法是将调好的面粉糊浇在热铛上烙成,似乎与麦糊烧同出一门。
“煎饼”的味道很受推崇,段成式的《酉阳杂俎》记载,陵州龙兴寺僧惠洛,不拘戒律,非常好客,常在夜间与寺僧十多人设煎饼吃。当时一名叫段维的人,文思敏捷,又嗜煎饼,往往“一饼熟成一韵诗”。
麦糊烧怎么变成了鸡蛋饼,又如何与钱塘扯上关系,却是遍寻不至。大约也只能解释为,麦糊烧加入鸡蛋这种新调料后,把名称通俗化了,又因为把鸡蛋饼变俗为雅的疱公恰是钱塘人,于是给它上了户口成了同乡。
这种解释,纯属个人之想当然耳。不过,刘心武把晴雯吃的几味药材都对应了天上的星宿,我的妄言,也就少了许多心理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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