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诛杀司马荣,司马青叶成功夺回皇位之后,李舒谋虽仍居内阁首辅之位,却渐渐将大事小事的决策,交给了内阁次辅姚咏去做。
实际上,李舒谋早有退隐之心,而他之所以还不致仕,就是因为他知道,姚咏还没有完全吸收李氏门阀的力量,仍需要他坐镇中枢。
别看李舒谋每天只是象征性地在内阁坐坐,无所事事,喝喝茶,但这背后的意义却没有那么简单。
姚咏入朝掀起的大清洗,撼动了整个李氏门阀,使得本来已经脱离李舒谋掌握的李氏门阀,又渐渐有向李舒谋靠拢的趋势。
因为他们需要一个强有力的靠山,来领导他们,同仇敌忾。
李舒谋恰恰利用了这一点。
李舒谋明白,群龙不可无首,若是自己此时致仕,李氏门阀必然会推举出新的领袖。到了那个时候,朝堂之上便会是新一轮的党争,局面也会脱离自己的控制。
他每天坐镇内阁,其实就是在告诉下面的那些人,只要他还在内阁一天,只要他还坐在内阁首辅的位置上一天,你们就算有什么想法,也不能乱来。
而司马青叶远离朝堂近十年,朝堂上的格局早已物换星移。他也在内阁的协助下,逐渐重新熟悉政务。
朝局因此,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也在姚咏入阁,掀起千层浪之后,得到了短暂的平静。
但是今日,一道消息送入南都,却让朝局难以继续平静下去。
云朝四皇子古云胤被正式册封为皇太子。
司马青叶赶紧召集内阁,召开紧急会议,无论是已经不问世事的李舒谋,还是刚刚从花城赶回的柳枫桥,都到场了。
司马青叶见众人到齐,问道:“对于此事,不知道诸位爱卿有何看法?”
柳枫桥首先站了出来,行礼道:“启禀陛下,关于此事,阴奇宗得到消息并不比朝廷来得快,故而未能事先筹谋,还请陛下赎罪。”
司马青叶摆了摆手:“柳相言重了。如今,八纮一宇阁这张太祖爷留下的王牌,正式浮出台面辅佐朕,以后诸事,还要仰赖柳相。云朝太子新立,必然影响未来中原格局,是战是和,不知柳相有何建议?”
柳枫桥折扇一张:“册立太子的消息虽然来得慢了,但是阴奇宗却得到了另一条消息。”
司马青叶头微微一动:“哦?是什么?”
“鹤鸣山之战中,云朝进犯西南沄关的军队,便是古云胤的属下。那个时候,云朝还深陷叛乱与皇子夺嫡的双重麻烦之中,局势瞬息万变,牵一发而动全身,而古云胤却还能在此时分心,实属诡异。而更诡异的是,就在古云胤进兵沄关之后,他反而顺利地平定叛乱,还因此夺得了太子之位。”
司马青叶眉头紧锁:“力分而弱,这确实有违常理。”
“但如果联系鹤鸣山之战,就不难分析出原因。”
“还请柳相详说。”
“驱虎吞狼,这本就是北朝左辅的策略。既然如此,便不难猜测,独孤鸿必然与古云胤做了交易,用古云胤出兵沄关,换取独孤鸿助他平定内乱,登上太子之位。”
司马青叶点了点头:“这样一个敢于与虎谋皮的人,未来若是登上皇位,必成一代枭雄。中原未来的局势,恐怕不乐观啊。”
柳枫桥微微一笑:“倒也未必。”
司马青叶手轻轻一抬:“愿闻其详。”
“这样的人若是对手,自然难缠。但若是朋友,便是一大助力。”
姚咏发现了这其中的问题,也站了出来,向柳枫桥问道:“可是古云胤与独孤鸿合作,只怕更亲近北朝,如何能和我们成为朋友?”
柳枫桥折扇一收,在掌心轻轻敲着:“这世上,本来就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国与国之前,尤其如此。一切皆以利益为先。有利可图,便合作;无利可图,便为敌。”
姚咏接着问道:“可是柳相以为,我们能给古云胤,怎样的利益?”
柳枫桥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姚相以为,千年之前的魏蜀吴三足鼎立,比之如今中原形势,何如?”
姚咏回道:“大致相似。”
“那姚相以为,西蜀有卧龙威震,江东才俊无数,何以魏晋一统天下?”
“孙刘联盟不坚,难抗强魏。所以,柳相的意思是……”
柳枫桥点了点头:“没错。鹤鸣山之战虽然重创北朝,却并没有能够真正撼动北朝的根基。玄朝与云朝唇亡齿寒,这份利害关系,古云胤不会想不明白。”
柳枫桥不知不觉看向了田暮春:“鬼谷之术,合纵连横。国强,则当行连横之法;国弱,则当用合纵之术。刘玄德势弱,故而孔明才会定下‘北拒曹操,东和孙权’的合纵之计。无奈关羽莽夫,不解其中精妙。‘虎女焉能嫁犬子’,正是孙刘合作破局的起因。”
田暮春会意一笑:“柳相不用看我了,我去还不行吗?”
柳枫桥也笑了,笑里有满意,也有歉意:“朝堂传言,‘李公谋,梁公断,田公尤侃侃’。田相出身鬼谷门,能言善辩,当初陛下之事便是仰赖田相斡旋,玄朝方能不费一兵一卒,既不割地,也不赔款,顺利度过危机。只是,田相年事已高,又是三朝老臣,让您远行千里,出使云朝,在下实在过意不去啊。可惜朝中又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
田暮春听到柳枫桥提及当初与北朝斡旋之事,面上的笑容忽然有片刻的凝滞。他不知道,柳枫桥此刻提及此事,是有心,还是无意。
“柳相这是说的哪里话?为皇上尽忠,为朝廷尽瘁,本就是吾等臣子的本分。说不上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柳枫桥闻言,赶忙向田相行礼道:“那便有劳田相了。田相此去云朝,可以去找一个人,或许会有所帮助。”
“何人?”
“这个人陛下也认识,便是云朝丞相,莫云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