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边陲的地方，城邦的边缘，是一个小镇。小镇紧挨着长长的一条江，来来往往的马车商队，船行镖局，江湖侠客很多。
小镇常年有杨柳，时依依。四季如春，红花绿草。流淌着的静谧小河，随处可见的短桥，青烟袅袅青砖绿瓦人家别院。
油纸伞下的女子，在烟雾朦胧中迷离漂亮的如一副山水油画。江南的景，江南的人，江南的小镇，雨雾湿润。在这小镇上淋漓尽致。
小河的尽头就是很长的江，江上有着大大小小的商船和渔船，码头虽破，小镇不大，但供人歇脚休息，购货贸易绰绰有余。
小镇的里面，有一家客栈，没有名字，只是叫客栈，牌匾也叫客栈。生意不好不坏，不缺客人，也从未红火。
在这样的小镇上，依靠来往商客，就可以轻松养活很多客栈，所以镇上的客栈还是有不少，且生意大部分都比这个客栈好。
客栈三层，一楼大堂，二三楼是客房。
客房从来没有住满过人，大堂上吃饭的客人也总是有几座是空的，饭菜没有多么好吃，大多家常菜。装修算不上多么高雅别致，但很干净，最重要价格很实惠。
所以这种客栈一般吸引不来什么富贵商人，或者权贵子弟的，大多是一个形色匆匆的的小商贩，或者独来独往的剑客。形单影只，各自生活。
花费不了大钱，也不用提供多完美的服务，两方都不费心，倒也自在。
店里有五人，两个打杂小伙计，一个厨子，还有掌柜夫妻二人。
老板娘是个年轻的女人，二十出头一点，面容算不上多么俊俏，但也算得上好看，皮肤有些黝黑，但是健康的颜色，自然和很多富商身边的美人儿没法比。
但老板娘独特的气质，就是接地气，常常帮上菜，厨房账台大堂跑不停。亦然整个客栈最忙碌的人，可她确实是老板娘。
时间久了，大厅里面吃酒的浪人江湖人，和老板娘熟了，常常开玩笑打趣，但老板娘一直都是玩笑回应，更像是朋友之间。
但过分的事情和玩笑他们从来不敢做的。
记得，以前曾经有个发酒疯的浪人，凭着酒劲，对老板娘出言不逊，还想调戏，但被人阻止。
第二天这个人就不见了。很多人说他死了，也有人说他跑了。但这样的地方，谁有心思关心一个陌生人的生死呢。
这以后，这里的人基本对老板娘尊尊敬敬。他们都认为老板娘是有背景的人，不敢随便招惹。
掌柜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身材高挑，鹰眉，刀削的脸棱角分明，留着一层胡须。
他经常穿着一身便服，和老板娘住在三楼雅间。他一般不过问店里的事务，基本都交给老板娘负责。
每天早上，他最早起床，和不同商客吃上一顿饭，然后带着一笼鸟，去镇上镇外转一圈。
还有自家不远处的那几块地，种着小麦和一些菜，虽然这些都能在镇上买到，但那些基本都是给来往商客卖的。
这里的人家，几乎家家都有自己的田地，水利方便，不用靠天就能吃饭。虽然不大，但种的蔬菜和粮食都最好的。
他这种开客栈的，对于蔬菜粮食的需求也不小，自己种着的，其实也够这些人吃一阵的。
闲着无事，也不需要费多少功夫。
然后下午溜达回来，就抱着几本书在楼顶坐着，或者去江边撒网些捕鱼。这里的位置好，每次下网都能捉大半网，半米长的大鲤鱼，就算是钓鱼，也可以轻轻松松的钓满一桶分量。
晚上他总会喝点酒，常常请别人喝酒。所以这的人都跟他关系挺好，他虽然看起来像个书生，但天文地理，趣闻轶事都懂得不少。
他从不同的人口中了解各地的趣闻，虽然他蜗居这一角，但天下的大小事，其实都很清楚。
二
时间在这个小镇上过的其实很慢，除了那些匆忙路过的行人。
小镇上的人的生活简单也缓慢，就这几条街，每家都多多少少有着自己的小生意，铁匠铺，药铺，客栈，酒馆，等等。
因为有着源源不断的商客交易购货，所以他们从来不缺生意。
虽然整个国家不算太平，饥荒还是暴乱都不时发生，但这个小镇因为独特的位置，并没有受此干扰。
小镇的人，总共也就那么几十户，来来回回都非常熟悉。更像是一个大村落，不过不同的是这里的这里的街道和建筑，很多时候已经和小城差不多。
不同的是规模，小镇还没有城墙，随着不断的有人来这里定居，小镇的规模也在慢慢扩大，早晚有一天会成为一座城邦。
小镇的人们，太阳东升开始营业，太阳日落就歇息。
来往的商客也都在忙着行程，所以都会早早歇息，晚上的小镇，除了家家户户的灯火，街上是没有人和灯光的。
天气晴好的时候，可以看见一轮满载着星星的月光，洒在青石板路上，怡然淡静。
穆云和小翠在三楼最好的房间，从这里的窗户上可以看到小镇的大半景色，而且可以直接从窗户看到漫天的星空。
小翠已经睡着，但穆天还是没有睡意。
小翠的全名是叫张翠翠，这里的人一般都叫她老板娘，知道他真名的人很少。
穆天第一次见到她，她一个人穿着破烂的衣服在门外睡着了。
然后穆云就收留了她，再之后她成了他的妻子，他比她大了十多岁。关于她的过往他从来没有问起，关于他的过往他也从来没有说起过。
自从两人举行简单的婚礼到现在已经快两年了，这样的生活，充实，安逸，但对于穆云来说，又是那么的不真实。
再之后，店里生意好了，也忙了起来，他又招收了两个伙计。
在翠翠来之前，店里就只有他和一个厨子，生意自然是零星惨淡，也是因为翠翠的能干，忙前忙后，才把这点扶持了起来。
两年多了，他来这里两年多了啊。
但穆云还是每晚都会失眠，晚上的时候是他最难熬的时候，有时他会一个人去楼顶，看星空一整晚。
每次都要到深夜，月亮都消失在窗口的时候他才能勉强睡去。但就算这样他也会每天第一个醒来，甚至在太阳还远远没有升起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小镇内外溜达一圈了。
然后再回来打开客栈的门，他基本是这个小镇里面，第一个看见东方升起的太阳光的人。
三
某个穆云又再次失眠的晚上，他一个人躺在房顶，呆呆的看着漫天星辰。客栈前面就是那条穿镇而过的小河，小河波光粼粼，荡漾着月光和星辰，像是璀璨的钻石，雕刻在华丽的布料上面。
还有渔夫的小船，和在船上早已经歇息的人儿。
突然，他的余光瞥见了河的另一端，那里有着几艘船只缓缓驶来。这么晚一般都不会有什么船再进入小镇了，所以这几艘船算是有些怪异的。
虽然距离不算近，但在淡淡的月光下，穆云还是看得清了这几艘有些破旧的船只。待得船只更近些，穆云就已经隐约看得清船上的人了。
然后，他表情一变。
最后，三艘船齐整整的停到了穆云的客栈前面。
当穆云看到他们之后，就站起了身，几个跳跃间，飘逸利索的没有一点声音。就已经来到了石板路上。再几个跃身，就已经到了他们面前。
这些人突然看到一个人出现，纷纷大惊，正要拔刀，但仔细一看，是穆云之后纷纷大喜。
这些人面容都普遍憔悴，就像难民一样，如果不仔细辨认，穆云还真认不出来。
“你们怎么来了？”
穆云的声音并没有什么起伏，很平淡。对于这些人的到来，他还是不悦更多一些。
“二当家…”其中一个男人正要说话就被打断。
“我说了以后不要在叫我二当家！”穆云有些生气，二当家这个名字，仿佛都是上辈子的噩梦了，他一点都不想再忆起。
“二哥，青龙寨没了，大哥死了，兄弟没死的死，被抓的抓，就剩我们这几个了”
从船里面走出了一人，这人虎背熊腰，浓眉大眼，虽然头发蓬松，衣服破旧，但双眼就依旧有神。
“三弟，你...大哥他，死了？”
穆云神色一震，他最不想看到的还是发生了。
“对，大哥死了，青龙寨没了，我们这十几个人侥幸逃了出来，来投奔二哥！望二哥收留”
说罢，那汉子单膝跪在了地上。
穆云看了看这个强壮的男人现在单膝跪地的样子，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在这个不安稳的世界，这十几个男人如何寻找安身之所。
四
记忆突然汹涌的涌了出来。
他年少无父无母，是师傅捡到他，把他拉扯大，师傅传他武艺传他剑术。他自幼跟师傅学艺，他本以为，这一生就跟随师父在这山野度过。
但没想到师傅在他二十岁的时候就死去了，当他亲手埋葬了师傅之后，他就彻底的一个人了，他本以为他可以自己一个人这样生活。
但正是最年少炙热的年纪，山中的日子一个人久了，就冷清的像是地狱，他就算每天苦练剑术也消磨不尽那寂寞。
所以他下了山，入了世，进了尘，但茫茫人海，他又转瞬间迷茫了，空有一身武艺，有什么用。
因为他的武艺，起码有口饭吃。他陆陆续续做过保镖，护院，镖局。
但他生性冷淡，也桀骜不驯，受不了管制，也看不惯不平，忍不了嘴脸，就在打伤了不少人之后，分别被赶了出来。
他又一个人孤苦伶仃了，他一路上漫无目的的走，遇到过不少恶人，都被他轻松收拾。那是一个不太平的时代，虽有一身武艺，但他也找不到自己的安宁。
于是他，饿了就去猎杀野兽，渴了就喝山泉水，一个人依旧空落落的。
最后遇见了某个小土匪头子刘青。
这小匪头联合十几个人，在山林中抢劫来往商队，或者收取过路费。
那天打算盘在穆云身上，被穆云一个人教训了个遍。所以他就死死纠缠留住了穆云，穆云一时也没有去处，就暂时跟了他。
刘青看中了穆云的本事，就和穆云拜了把子，随之的还有他的堂弟李牛，也就是那个虎背熊腰的大汉。刘青之所以能够组织起来这群人大半是他这傻弟弟的原因。
李牛力大无穷，一个人可以打三四个不成问题，在穆云没来之前他是这个山寨的二大王，穆云来了之后他变成了三大王，穆云成了二大王。
当穆云跟随他们到了他们所谓的山寨才发现，这所谓的山寨不过是几座小木屋，勉强够这十几个人栖身用。
他们所谓的收过路费，或者是抢劫大部分都是以失败告终，真正的富豪多多少少都会雇佣真正的镖局，他们的战斗力面对上正规的镖局，除了李牛还能有一战之力外，其他人简直都是小虾米。
当穆云来到之后，穆云就跟刘青说好了，都为生存，只劫富，要济贫，只劫不义之财。
这一带的什么乡绅恶霸，贪官污吏，出来官府所有的人都门清，所以寻找这些人还真不难。
凭借其高超的剑术，基本无往不利，还有因为穆云在的名号，路过的商人多多少少都会叫一些过路费，甚至穆云还发展出了护镖的业务。
随着穆云的加入，他也开始教授一些武艺剑术给这些人，刘青的山寨慢慢壮大，影响力也扩散到了周边的很多城镇，甚至一些大些的山寨也不敢得罪。
后来刘青给山寨取名叫做青龙寨，一时青龙寨的名号响彻了那一带。让青龙寨更知名的是，青龙寨的抢劫是真正的劫富济贫，吸纳贫穷苦人。
在那个动荡的时代，山匪林立，每个山头都有一些山寨，但这一带却只有青龙寨一家。
青龙寨只劫真正的为富不仁的人，贪官污吏，恶霸地主，都被他们洗劫一空，但因为都是见不得人的黑钱，所以他们只能吃哑巴亏。
青龙寨凭借此迅速发展起来，到了中后期，已经是有着几百号人的大山寨了。
而且穆云还组织山寨里面的人自己种植粮食蔬菜，所以青龙寨的人基本上可以做到自给自足。
但只要在江湖一天，就难免的是杀戮和鲜血。穆云不喜欢这些，但也不得不面对，山寨之间的争斗，官兵的围剿，都需要死伤，虽然这些对于青龙寨都是不痛不痒的事情。
后来，穆云是终于厌倦了这样的江湖，喊打喊杀，虽然他不喜欢，但这些事情是不可避免的。穆云想要所有人不争斗，显然是不可能的。
再这样一个动荡年代，你不杀人就要被别人杀死。
穆云是要决定退出了。
在加入青龙寨的地五年，这时候他已经快三十岁了。
厌倦了鲜血，厌倦了杀戮，他累了也乏了，因为他手上的鲜血人命，也早已经数不清了。
他离开的那晚，整个青龙寨的人为他饯行，他从来不厌烦他们，他只是不喜欢这个所谓江湖了，从平静中向往热闹的年纪，他终于又想起了和师傅的那些日子，平静如水才是他余生追求的啊。
青龙寨的人都很感激他，尊重他，是穆云帮助了青龙寨的崛起，他教会了他们可以傍身的武艺，可以说穆云算是一定程度上他们的师傅了。
穆云走的时候，带走了他应得的一部分钱财，随波逐流，就来到了这不知名小镇
五
月光依旧皎洁，连带着穆云的心情与宁静的小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为了避免生疑，李牛他们没有晚上就进客栈，而是把兵器都藏到了穆云的菜田里面，在船上度过了一夜，第二天才进入的客栈。
第二天早上，穆云还是一如既往的起的最早，去开客栈的门。
李牛他们是在日出之后才进入的客栈，一行十几个人，分开进入的客栈，分成四批，每批三四个人。
穆云的客栈刚好还有几个空房间，因为匆忙来逃亡，并没有钱财，所以他们身上的住店费也是穆云给的。
客栈里突然多了十几个人，生意看起来好了不少，别人对此也没什么疑问，不过是客来客往，大家都有自己的活计，谁会在意这些事情呢。
现在所有的房间几乎都住满了人，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的情况，小翠忙里忙外，加上两个伙计，都忙不过来。
最后穆云也来开始帮忙了，这是他第一次。
李牛他们的融入其实很快，几批人互相装作不认识，每天除了吃饭的时候下来以外，基本都是客栈房间里面，穆云也偶尔去找他们聊天，不过一般都是在晚上。
在他们来之后，穆云的失眠更严重了，常常整夜睡不着觉。
但在平日里外人面前，他依旧是那个云淡风轻的掌柜。
经过修整之后，所有人的精气神都在慢慢回来，这些精壮的汉子，在外人眼里还是更像逃难的农民，空有一身子力气，尤其是李牛，人高马大。
待了一段日子之后，这些人都有了各自的规划。有的人打算开镖局，有的人想要去乡下种田为生，有的想要安安稳稳做个铁匠，有的人想要浪迹天涯。
有的就只想跟在二当家身边，这其中有李牛和另外的两个兄弟。
穆云从青龙寨上面带下来的钱其实不少，五年的时间足够他拥有一批巨款，大半分给了其他兄弟们，青龙寨散了，这些人全待在客栈也不是办法，人各有志而已。
最后客栈的客人渐渐走了一些，镇上又多了几家店铺，还有一个镖局，大部分人还是选择留在了这镇上，毕竟这世上还有这么同时有烟火气又似桃源的地方，没有几处了。
客栈的员工规模再次扩大，多了一个跑堂，一个厨子，和一个护院。
生活和无数个日夜一样波澜不惊，穆云又渐渐开始了他的生活，一样的会失眠，一样的日未升就早起。
不过的是和他一样早起的又多了几个人，他每天早起散去溜达到的地方又多了几处。
六
夜深邃的像墨一样，今天没有月光和星辰，是个大阴天，习惯了无数个夜晚沐浴在月光里面的穆云有些不适，远方和近处一样，都是深邃的颜色。
镇上的镖局已经营业一段时间了，因为可靠和专业，很快有了不少的知名度，正因为这里商客往来，所以需要护镖的人也很多，他们的生意好的甚至都有些让穆云都羡慕了。
但他们从来不接远镖，最多来回两天的路程，再远哪怕一点他们也不接。
今天是他们出去的第三天，超时一天了，他们没有回来。
隐约透露着诡异的气味，穆云的眼皮跳了一下。和跳跃躲藏的星辰一样。
“喂，二麻子，大晚上你在干嘛”
穆云看到了在楼下的店小二，正在客栈外面往外走。二麻子是穆云开始招的两个店小二之一。
“啊，掌柜的，还没睡啊，我拉肚子了，去起夜”
二麻子听到声音一惊，抬头一看是掌柜的，便连忙应声回答。
“哦，去吧”
穆云回了一声就随他去了，客栈里面没有如厕地方，想要如厕一般都去客栈旁边不远处的一个茅厕，但一般人晚上都是睡的很早，所以穆云这两年来也是第一次这么晚遇到有人去起夜，半夜拉肚子也是个奇事。
穆云摇了摇头，就不再多想了。
火，漫天的大火，和呐喊声音，都是从小镇的另一边传来的，喊叫声音和冲天的火光纠缠在一起，不知道是喊救命的声音，还是呼喊拿水灭火的人。
然后火在不同的几个地方都燃烧了起来，仔细一看，穆云的头皮一麻，然后立刻就转身跑回了客栈。
所有着火的地方，都是他那些兄弟刚来的店铺，包括镖局。
很快，呼喊的声音变大，传来。
“杀人了！杀人了！”
声音此起彼伏，很快就扩散到了整个小镇。
当所有人都醒来，整个小镇的灯光都亮了起来的时候，包括客栈的所有客人都醒来的时候，大家才发现客栈外面已经里三层外三层被包围了。
包围客栈的是一群穿着黑衣的人，他们黑衣黑布蒙头裹身，就像是一群刺客。这些人全副武装，弓箭手，刀盾弩弓，一应俱全。
已经把全部人聚集在一起的穆云早就已经发现了这些人的端倪。
也一下子把一切都想通了。
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些人是非常有目的，就是来围剿青龙寨剩下的人的。 而且好像还掩掩藏藏，不想让人知道，那么十有八九应该是京城里面的那些人。
青龙寨这些年行动，多多少少都额外收到了一些书信，主要是京城大官和外地贪官污吏的书信，各种各样的都有。
他们确实触动了这些人的利益，所以他们出手了。
调用几百甚至上千人，在这些权势面前很轻松，不能暴露自己的那些事，所以只能背地里做。所以青龙寨被灭，被人看成江湖恩怨仇杀，其实是这些人所为。
办事要干净利落，他们是不打算放过青龙寨的任何一个人了，看来也包括穆云。
而去押镖的那些兄弟看来是彻底回不来了。
至于他们为什么可以追查到这里，穆云也多少有些猜测到了，那个两年前主动来应聘的二麻子，现在已经没了身影。
他有仇家他知道，他有债他也懂。
流过的血，时间一般冲刷不掉。
现在客栈里面，加上店里伙计和客人，也就大概三十人左右，会武功的大概也就穆云和李牛等四个人了，而且他们身上现在还没有武器。
穆云现在手里已经多了一把剑，他什么时候拿出来的，这把剑在哪里藏着的，没有人知道，包括小翠。
这剑满体碧绿，像毒蛇的颜色。
旁边李牛和两个青龙寨的兄弟也分别拿起了菜刀木棍，看到这情况，他们已然有了觉悟。
外面的人没人说话，但里面的商客却已经惊慌起来了，连忙大喊救命，有些人已经惊慌失措的往客栈外跑了出去。
一旦踏出客栈，立刻就有数只破空呼啸的箭矢向他们飞来，嗖嗖，准确无误的命中身体。
转瞬间，地上多了几具尸体， 鲜血再次弥漫开来，血腥味也漫了出来，远处围观的人纷纷大叫，然后躲的更加远了。
客栈里面的人终于不再往外冲了。
“大家找掩体躲好”
穆云对着还在惊慌失措的众人说到。众人一开始还有些懵，但紧随着汹涌的箭雨刷刷到的向着大堂里面射去，嗖嗖，箭穿破窗户纸，再次射中了几个人，众人才反应过来四散逃去，转瞬间大堂就已经空空如也。
但箭雨依旧不休，几乎充斥了所有的空间，众人连动都不敢动。
箭雨持续了一阵，然后就停息了。
还未等众人喘口气，破门声就响起，这些手持利刃的蒙面人冲了进来。
位置藏的不好的几个客人就被冲进来的这些人手起刀落，直接杀死掉了。
此刻穆云已经没有了退路，身边是兄弟和最心爱的人。
只见他缓缓的抽出了剑，剑刃离鞘，一阵寒芒闪过，穆云第一个就冲了上去，他身边的还有李牛，两人首当其冲。
穆云的剑快的根本看不清，像是一点雨滴一样，停在空中，随之而来的是溅起的血珠，每一片血花炸起就有一个人倒地，虽然这些人的装备很好，但武艺还是差了一些。
而李牛挥舞着结实无比的木棍，也是大起大落间就放倒一个人。
两个人就这样如狼入羊群。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双拳终难敌四手，李牛的身上也渐渐多了很多道刀伤，另外的两个兄弟也纷纷负伤，想来坚持不了多久，穆云也预感到这样下去就只能剩他一个人，是绝对保护不了其他人的。
能打的就他们四个人，其他人都躲在后面没有什么作用。
而外面的人依旧里三层外三层。
而就在几人终于撑不住的时候，穆云一声爆喝，手中的剑像长了一倍一样，剑连残影都看不到了，只有离穆云一米以内的人纷纷倒地。
穆云终于一时打退了第一波攻势，但是，外面的人马上就会组织第二波。到时候怕连他都不能再这样站起来，更何况身边三个一个强撑着的人。
然后穆云转身向旁边的酒库，几个挥剑，酒坛纷纷炸裂，然后拿着其余的向着大堂各处抛洒而去，瞬间整个大堂酒气漫天，众人纷纷大惊。
在这同时，穆云已经点燃了手中的火。
七
火，烧了大半夜，映红了小镇的半边天，没有人来救火，也没有人敢来救火，那些蒙面的人在那里呆了大半夜，直到他们走火还没有彻底熄灭。
里面的人，已经没有多少人关心了，留下的只有无穷的灰烬，有被风吹起漫天四散而去，有的流入小河恢复江中不见踪迹。
某个青山绿水的山间，一个男人正挑着一担柴和一包在外面卖的衣物首饰，向着一个篱笆小院走去。
那里的女人穿着挺漂亮的衣服，面容清秀，正在洗菜，打算做饭。
穆云来这里已经一个多月了。他确实是逃了出来。
他早在两年前买下客栈时，就已经开始一个人挖掘了地道，本来是一个原主人的地下室。
在他无数个人不眠的晚上，无所事事，多年的饮血横刀生活，使得对周遭的一切都不抱有绝对的安全感。
那条无人知道的密道就这样被他挖出了小镇外，虽然不长，但也耗费了他好几月的时间。
那天，大火燃起，他们就从密道逃了出来，和李牛其他一众商客分开之后。
他和小翠就寻回了他和师傅以前的住所，篱笆院子虽破，但收拾一下，住人毫无问题。
随行的银两也依旧没丢，生活依旧可以个安逸祥和。
兜兜转转，他又回到了最初的地方。
寂寞已经消失，余生相信并不孤单。
细风拂垂柳，鸟鸣过山涧，
阳光遇明媚，如红尘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