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里坐着无聊,终日沉寂的小区里响起一阵喧嚣。模糊听到是社区里发放爱心菜的消息。从沙发上半立起来隔窗望去,楼下有稀稀疏疏的邻居朝着被挡着视线的地方走去。有折回的抱着领到的蔬菜。走下楼的人渐渐多起来,穿着红衣服的志愿者叮嘱大家以2米的间隔排队。多日阴天后,今天是久违的温煦阳光。看着缓缓走在阳光下,带着口罩,穿着睡衣的邻居们,怎么都和这个春天如此不搭。
昨晚,社区工作人员第一次上门排查,敲了我的门。这让我这个持有东莞手机号,户籍河南的武汉外地人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点感动。我还没有被他们忘记,我也是这里的一份子。今天,小区又突然要发爱心菜。早几周前已在同事群看到的事情,总算是出现自己所在的小区。想来,这和前日附近小区里发生的事情不无关系。但无论如何,我们还是被顾及到了。
望着窗外的阳光和大地上附着的新绿。实在按奈不住的我几经犹豫后还是换了衣服,走出门去。犹豫是因为下面人多,对于病毒,我多少还有担忧。另外,我只是这里的租户,我不知道这爱心菜是否有我的一份,我怕那份尴尬。但总归要丢垃圾,也还要到大门口去补充生活物资,再者也实在是经受不住窗外的诱惑。毕竟上次出门已是两周前了。
“当然有,你在我们小区里住,大家就都是一起的,你报下门牌号就好了。”当我说出我的疑问时,几位志愿者笑着对我回答。这一群志愿者,年纪稍长的,不过30岁左右。其它的志愿者看起来像是高中的孩子。那个30岁左右的志愿者,我下楼时有遇到她,那时她正逐门逐户的敲门。在这个以退休工人居多的小区,她要确保一户不落。我登记信息时,她在阳光下大口的喝水。这个春日,天有些热了。
武汉封城后的日子里,我一直不曾感到我属于这里。先后的两次大排查,我以及这里的我们都是那1%或者100%外的特殊存在。我看新闻,刷微博,无数次因为发生在这个城市里的,发生在我周边的故事默默流泪。这泪,有时是因为他/她人的悲苦,那催人心魂的暗夜悲泣,多少人永远的离开了;有时是因为无能的愤怒,庙堂上的混乱,医生的殉职;有时是因为普通人的默默奉献,那些远道而来的医护,那一群群的武汉守夜人。这些默默的奉献者,让我觉得我们的同胞是如此的好。写到这里,我意识到,和所有这个城市里的其他人一样,我们都是这个事件的参与者,我们都属于这里。这个印迹会留在脑海里,永远的成为生命中的一部分。
既然都下楼了,既然已经是要浪费一个口罩。那就在小区里晃一下。
两周前还穿着羽绒服,两周后的今天,刚走在阳光里不久,穿着运动外套的我,额头已渗出汗水。春天真的来了。
脱下外套拿在手里,和煦的风迎面吹来,周身都舒服很多。地面上的新绿已经变得更加厚实,不知名的紫色或者黄色的花夹杂在里面。风里是枝叶和青草蕾芽绽开后的味道。春日里的水是碧绿的,小区花园那个池塘边是发着嫩芽的垂柳。小鱼静静的浮在水面,阳光折进水底。花园里还有大朵紫色的花,像是一盏盏灯矍铄的立在无叶的枝头。
绕着小区走,不结子的樱花树开的正盛,紫色的小花和茂盛的紫色叶子杂糅在一起。有的小院子里直愣愣的竖着几棵油菜花,黄灿灿的花头在这个春日里分外醒目灿烂。走着,看着,小区里一处逆光的背景下,一树梨花开的清新适意,白色小花,嫩绿新叶子,灰黑枝干。它们就站在阳光里,看着它仿若同时能闻到到春的气息。
春天真的来了。花都开好了。
有春天的加持,有无数人的默默牺牲和奉献。这次疫情终究会过去。只是,希望经历过洗礼的所有人都能牢牢记住:记住它的来,记住它的去,记住它打在我们身上的痛。
人是健忘的,很多时候,我们被抽打的鲜血淋漓,可结痂后,又似若什么都没发生过。但可悲的是,那结痂的地方也并未成为我们最强壮的地方。它等着我们忘记,然后,它又会开口,又会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