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往哪个方向吹?当你从匆匆忙忙中突然停歇下来时,总有莫名的怅然若失。
这个世界,辽阔无边,连想象都无力想到。站在某个地点,某个时间,如果风拂过你脸颊,像柔柔软软的吹散的蒲公英与你的脸擦过,一阵清新的空气钻进身体,然后舒展开来。
秋天渐渐深起来,树上的槐花像晕染开的水墨画铺天盖地的泼到一片画布上,树叶也有翠色逼人的,而变黄变卷在天空中滑了一个生命最后的弧度的缺了几角已不完整的叶子就显得凄凉些许,却又美得惊人。因为在它们与世界的凄决中,你想起同样摇摇欲坠的自己,在这个世界里孤苦漂伶。下面一片茂密树林,风吹起它们硕大的树冠,树叶相互拍打这,发出巨大的沙沙声响,像寂静的空谷中颓然响起的足音,空阔大作,响在耳旁环绕了好几圈久久未散去,留给你一阵来自自然的震撼。叶子被吹得翻起来,露出白白亮亮的一面,反射着阳光细碎的光芒,像金子跳跃在湖面上,远方天际的云只有淡淡的几抹胡乱的漂浮着。
死去的叶子埋在土里,与泥土相融,待来年春风,也可沾得几许春光。这样,在在恒久的长风中,有的跳出生命的壮歌,向天神地祗祷告,以卑微的姿态,待来年春风。有的长眠于地底,虽死永生,染得来年春光,滋养出一地春花,满山遍野。待春风拂过可人的花朵,泥土里的落叶便知,外面的世界已春花烂漫。
风可凄美,也可豪壮。
汉高祖远征而归,高歌一首“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大风卷起战争剩下的残云,整顿的军队终归故乡,半卷红旗被风扬起,莫名生出一种豪气万丈,纵死伤有之,残缺有之,终是胜了。
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归乡之时,恐是老泪纵横,而有的少年却永远留在了十五岁,留在那片战火烧焦的泥土里,待来年春风,代我看看家中父母亲,和我意中的好姑娘。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只愿这春风,代我守在父母膝前,守在姑娘的窗前。
在死前的最后一刻,我没感到痛苦,眼前渐渐模糊,是那战火的红光和那熏黑的长烟,以及焦土。耳边是震耳欲聋的杀喊声,热血四处飞溅。我无苦痛,眼皮缓慢的往下垂,我好像看到我的姑娘,轻提着青色的裙摆,欢快的朝我奔来,四风拂起她清秀的长发,四周杀声退去,战火退去,变为水烟缥缈的沙洲,芦苇摇曳起来,水面波光粼粼,细碎的阳光反射到她清亮的眸子里,让我看不真切。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我还记着,待我打败敌军,回到家乡,便在那桃花开便的日子里迎你回家。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花也艳丽,人也艳丽,人面桃花相映红,落了满面桃花。你穿着大红的喜服,我牵着你的手……不,我不想了。姑娘啊,我的好姑娘……你勿挂念我,寻得良人良辰,欢天喜地的嫁去吧。你会幸福圆满。我知道的。别了。待来年春风吹过这片土地,滋养出一地春花时,我知道,你已有良辰美景,而我,亦是欢喜的。别了。
秋色已晚,长风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