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牡丹花会后，我一个都没相中。什么正缘，看衣服像个做买卖的，可我在城西做了那么久的生意，从没见过他。烦心这些，还不如管管我的林氏布行。

我约了王老板谈下个季度的订单。布匹上新从原料到工人生产需要时间，再有路途周转，所以我们往往要提前几个月谈下个季度的生意。

今天是个坏日子，赵某人也要一起去见王老板。

“林小姐，花会一别，赵某心中一直遗憾。”

白泽吐了吐并不存在的舌头，“是遗憾到手鸭子飞了吧。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哼，枉我告诉他自己的真实身份，连说服父亲的理由都想到了。

我笑道：“川南还有很多姑娘，还请赵公子不要介怀。今日王老板的订单，我可不会因此让步。”

“赵某亦然。”

我们寒暄片刻，一起去上房见王老板。王老板也算我的老客户了，他是我将布匹销往川南以外的主要渠道，价格稳定，也能看在交情的份上迂回一二。可他今天却说要在原有的合约上再加量。

“林小姐，王老板这次的要的货量大。我看这笔单子还是交给我比较合适。我宝源布行的颜色虽然略差，可是人手足够，定能在月底交货。”

王老板一听，心思活络起来，“嗯，如果赵公子的布行真能能按时交货，我也可以考虑考虑。”

我听得拳头默默攥紧。这是王老板在趁机压价。我的货好不好，王老板门清儿。无非是姓赵的有意撺掇，商人重利，自然想便宜量大。于是乎，一唱一和。

我最终答应在原有的量上再加一成。白泽一把按住我的手，“别签，姓赵的要烧你库房，要你奔走无门，彻底失去这个大客户。”

我落下的笔一顿。

可是凭什么呢？我不信对付不了他。

我顺势一撇，仍是签下名字。

“害，尊重个人命运。”

“闭嘴。”我把红糖馒头塞它嘴里。

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呢？

回去路上，我低头默默思索，在街上不小心撞到了人。

“抱歉，在下赶路没有看到姑娘。”是很好听的男声，他目光坚毅，递上一支珠钗，“这是姑娘掉的东西，请收好。”

“唔……”白泽费劲地整个吞下去，“你的正缘！”

我这才意识到，他是那天我在小花厅遇到的人。

“哇，是爱的对视。”

咳。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我慌忙接过东西，道了声谢就走了。

“他在依依不舍目送你诶。”

我脚步一顿，他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久闻林氏布行的大名，我是有朋布行的，今日李某有事，希望改日能有机会和林姑娘合作。”

我回头一望，他早已消失在人流中。

3

库房那边，我多派了几个人严加看管。可是库房还是着火了。我来不及换衣服，就冲到现场。大火烧得正旺，天降大雨都浇灭不了。

由于我往库房拨了人手，所以这场火救得及时。

“有没有人受伤？”我问管事。

“没有大问题，一点皮肉伤。只是明天铺子里的要拿的货都烧得七七八八了。”

“看看，这就是不听我话的下场。”它突然冒出来。

“你有什么思路吗？”

“上次花会耗了我不少积分……额精力，你自己慢慢查吧。”

它化做一缕烟钻进我的包里，看来我只能自己决断了。

这场火烧得太蹊跷，我没法分心去想内鬼的事。订单完不成，我承担不起这笔罚金。最近我名下铺子的生意由于没有货源已经关门歇业了。

就在我心急如焚时，我收到了一封有朋布行老板的信。

信中他尽量安慰我，并询问我需不需要帮助。

我与他不过两面之缘，这份人情多重，我要掂量掂量。

我的闺中密友湘湘听闻我的遭遇，跑来看我。

“听说最近城西新开了家成衣店，要不要去看看。”

白泽不知从哪冒出来，“李公子的店铺一定要去，那里有机遇。”

“说不定能搞出个飞梭之类的东西。”

飞梭？

我确实想发明一种新工具，提高织布速度。

出门碰碰换换运气也好。

“走吧，去逛逛。”

湘湘见我终于肯起身出门了，屁颠屁颠跟在后面，跟我说在这里的见闻，尤其是那家店铺。

布行的事她帮不上忙，便想方设法让我开心。有这样的朋友我很知足。

我们一行人三三两两地走进那家成衣铺。一进门就看到两个竖牌——特价优惠，当季新品。

“这熟悉的味道，我都怀疑……”

一惊一乍的。

我绕过它径直走去。

我被一楼的陈设吸引，又发现二楼布匹的种类花样更多。旁边有一间专门量体裁衣的房间，我走进去推开窗，发现后面的首饰店快搬空了。

掌柜的说，他们老板也把首饰店盘下来了。

他很有头脑嘛。这人不简单。

我忽然很想见见这位李老板。

待我们下楼，他刚好从账房后面出来，手里拿的不是算盘而是一个木头玩具，一看到我，眼睛顿时亮了，“林姑娘。”

“当当当，关键道具。”白泽提醒道。

道具？

我询问他手里的东西，他直接把东西递给我了。是一个木头船，但是船底嵌入轮子。上面还有字，李自珍。

我不自觉地念出来，他说这是他的名字。

“哇，好害羞的年轻人啊。”

湘湘在后面咬我的耳朵，我顿时脸红了。

他却很自然地问我名字，我说我叫镜花。

这时，一个孩子突然从柜台下面冒出来。李自珍把他抱起来，那孩子就接过玩具，在柜台上来回“划船”。

“这是你的孩子？”湘湘最先忍不住发问，我也紧张起来。

白泽见众人误会了，“我来解释，这是他姐姐的孩子，放在他家寄养”。

他也赶紧说明原由。

我稍稍松口气。

等回到家，我有些激动，“那孩子任由他抱，看得出他们关系很好。”

“是很好。而且他也是个不简单的人。”它回忆起他似有若无朝上方看的情景。

“你说得对。”我满意地盖好被子。

梦里，我眼前总是浮现那只小船。有时在柜台上，有时在布上。

我捣鼓了几天，终于发明了飞梭。带轮子的梭子可以在布间很快滑行。并且调整了织布机的体量，一台织布机，只需要一个人。织布速度快了两倍不止。

我如约完成了订单。姓赵的得知消息，不能相信，恨不得翻墙过来看。王老板很高兴，决定答应追加订单。我也因此次事件，在同行间扩大了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