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眼神呆滞、首如飞蓬,百无聊赖地倚在林场外的一棵大松树下,他在静静地啃啮着自己痛苦的过去。
小伙子是林场人,他自幼丧母,由祖母和父亲拉扯大,高中毕业后在山下镇子给人家打工,后来又自己开起了装潢材料商店,几年下来不但娶了媳妇,而且还积攒下了一些积蓄。摊子越铺越大,小伙子和媳妇商量雇个帮工,为了稳妥,小伙子提议雇用他小时林场的一个玩伴,知根知底的,用起来也放心、顺手。
小伙子让媳妇和小时的玩伴在家经营店子,他自己负责进货和推销,整天忙得不亦乐乎。
谁知日久生情,媳妇竟与那雇工神不知鬼不觉地勾搭到了一起,两人卷走了所有开店子的钱,双双地飞向了远方。可怜的小伙子追悔莫及,心如槁木,就像早时电影《人生》里的高加林,耷拉着脑袋,一贫如洗地回到了林场。
祖母的眼泪,父亲的忧郁和邻居的议论压得小伙子喘不过气来。
小伙子捶胸顿足:“我这是十八岁的姑娘下茶馆,连人带钱一起丢呀,等着吧,哪天我要是抓住那对狗男女,一定要活扒他们的皮。”
父亲劝慰他:“孩子,咱不说那狠话,扒他们皮又能咋样?根本解决不了问题,还是那句老话:过哪河,脱哪鞋吧。”
小伙子叹了口气:“鞋都让他们拐跑了,我都成光脚丫的了,还脱啥鞋呀?”
老人鼓励儿子:“光脚丫一样干事业,当初你在山下镇子不也是白手起家吗?你瞅你现在,受点儿挫折就尿尿叽叽的,将来咋还能做成大事呀。”
小伙子没有言语,垂头丧气地走出了林场。
这破碎的午后,阳光慵散地泻在小伙子身上,他一身晦气,像一只蜥蜴寄身于这棵大树之下,无论如何也打不起精神。
周遭一片阒静,小伙子还在想着他的心事。突然,一棵硕大的松塔从他对面的树上“吧嗒”一声落了下来,小伙子有些纳罕,抬头看了看高大的树冠,树上的松塔已所剩无几,只有一些较细的枝桠上,还剩有零星的塔子在秋风中摇曳。
小伙子走过去捡起松塔又坐回了原处,若有所思地嗑着塔子里的松子,心想:真是天上掉馅饼。
突然,从那棵树上窜下了一只小松鼠,在树下四处寻觅,寻了一会儿,没有找到松塔,转身又爬上树去,树上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咯呗儿”声,又一个松塔落了地。
小伙子猜测:这两个松塔一定是刚才那个松鼠嗑下来的,他走过去又将第二个塔子捡了回来,于是刚才的一幕又上演了一次。
当松鼠第三次下树时,它蹲在地上用前爪捋着自己的胡须,愣了一会儿神,又抬头打量一下眼前这个把自己的劳动果实据为己有的小伙子,一耸身,义无反顾地去更远的树上觅松塔去了。
这时,小伙子又听到了远处树上传来“咯呗儿、咯呗儿”的声音。小伙子明白了原委:原来小松鼠并没有因丢掉三个松塔而气馁,它似乎已忘却了刚才发生的一切,它又爬上另一棵大树,为自己冬天的口粮辛勤地地忙碌着。
怀里抱着三个松塔,小伙子羞赧万分,心想:这可是小松鼠的劳动果实呀,我咋能无偿地占有呢?他又联想到了自己眼下的境遇:唉,叫花子遇见要饭的,我和小松鼠是同命相怜呀。
醒悟了的小伙子抱着三个松塔,走到远处的树下,将松塔轻轻放下,并朝树上的小松鼠摆了摆手,他脚下生风,一溜烟儿地跑回林场,去做他应该做的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