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儿覆灭记(小说)

三儿在家排行老三,上有两个姐姐,下有两个妹妹,家里人都把他当宝贝看待,传承香火,延续下代都靠他啦!从小在家里人人都让着他,虽然家里并不富裕,但却过着小皇帝的生活,爷爷奶奶、父母把他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溺爱得很。一家人常喊“三儿,三儿!”喊惯了,反倒不知道其书名号,只剩小名了。三儿自此有恃无恐,说一不二,骄横跋扈,长大后越发刁钻蛮狠,横行乡里。

一天,三儿坐在屋门口叼着烟,喝着啤酒,一副悠闲自在的样子。正巧一辆小车从南边开过来,三儿马上站起来一个箭步冲到马路边,那司机眼急手快马上把车刹住,轮胎在地上划出几米的痕迹,“嗤”地一声稳稳当当地停在三儿的面前,好险呀,差一粒米撞到三儿了!三儿就势倒在车头上,一边“哎哟哎哟”杀猪般的嚎叫,一边恶狠狠的踢着车头。

“三儿!不认识我了?我是你初中语文兼班主任老师啊!”三儿一听是班主任老师马上停止叫喊,立马来了精神。“哈哈哈!好你个王八蛋老师!老子这几年一直在找你,今天你自己撞上枪口,找上门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得来全不费功夫呀!”三儿恶狠狠地盯着老师,两眼喷火,阴阳怪气地笑着,“想当年你骂得我龟儿子一般!还用教鞭敲打我的头,让我吃“栗壳子”,我都一五一十记着呢!呵呵!你也有今天!君子报仇 ,十年不晚啦!你说今天这事怎么了结呀?”

王老师这才知道三儿今非昔比,学生时代还只是调皮捣蛋,搞点恶作剧,今天捉个黄鳝塞到女同学脖子里,明天捉个蚯蚓放到人家头上,后天捉个麻怪塞到人家书包里;今天与甲同学打架,明天伸脚拌倒乙同学,后天装神弄鬼。不过那时还知道怕老师,知道收敛。这龟儿子还记仇呀!正在思考怎么对付三儿,忽然见几个鬼崽崽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围拢过来了,有拿鸟铳的,有拿砍柴刀的,还有拖着大铁锹铲子之类的,其中一个大叫“老大!谁欺侮你了?敢在老子地盘上撒野,先抽了他的筋,剥了他的皮!”

“王八蛋老师!你也看到了,我这些兄弟们为我打抱不平呢!拿五千块来吧,否则今天新帐老帐一起算!不打断你脚杆子我不叫三儿!”王老师很着急,老伴病了,正要急着赶回去,哪里想到在这儿碰到鬼,还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张口就是五千块,天上掉馅饼啊!可是不给又不行。“三儿,当初在学校批评教育你是为你好,希望你改邪归正,不走歪道;现在看来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黄泥巴“扮”成黑灶了!教育方法或许欠妥,但真是为你好!没有任何私心和成见。这样吧,我没带这么多现金,微信转帐如何?”“哈哈哈!你把我当小孩了!有多少现金给多少,剩余的打张欠条!我不怕你跑,跑了和尚跑不了庙!”

王老师看这阵势,估计凶多吉少,只好照办,自认倒霉。望着远去的天蓝色的车子,三儿一股豪情涌上心头,似乎出了一口恶气,妈拉个巴子!“兄弟们!走,今天老子请客,望香楼喝酒去!不醉不归喽!”于是一伙人前呼后拥着三儿来到了望香楼。

望香楼老板一看三儿这伙人就“煨火”,知道他们不是善茬,来者不善 ,善者不来呀!立马吩咐服务员和后厨要小心,好好招待,千万莫出任何差错,这伙人得罪不起呢!“老板!点菜!”服务员战战兢兢地拿来菜谱给他们看。三儿随手翻了一下,便扔到一边,“点么子卵菜!有什么好吃的或特色菜,每样来一份!店里有什么好酒,每样来两瓶。茅台就算了,假的太多;五粮液,1573,山西汾酒,梦之蓝,衡水老白干,水井坊酒每样来两瓶!”服务员一听惊得目瞪口呆,七八个人要喝十二瓶酒呀!都是酒桶子?“老板,这么多的酒喝得完吗?而且还混喝,还是少喝点吧。”三儿立马眼一瞪,眉一横,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桌上的碗筷和杯子跳起三尺多高,“妈拉个巴子!老子喝酒喝不喝得完是需要你操心的吗?咸吃萝卜淡操心呀!喊你老板来!”那老板双眼正在猛跳,不知是祸是福,一听三儿这边叫自己,心惊肉跳,立刻屁颠屁颠儿跑过来,点头哈腰地说“三老板有何见教呀?”

“你这望香楼还想不想开了?干脆明儿叫“望倒楼”!这服务员素质好差!横挑鼻子竖挑眼,客人以后还敢来吗?”“三老板!这小姑娘刚来不久,不知好歹,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大人不记小人过,多多包涵算了!我给您赔礼道歉,您有什么要求,我一定做到!”“先把这小服务员开除!这样不称职的服务员留着只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再把好菜好酒弄上来吧。”“是是!您稍等,马上上菜。”

三儿一伙吆五喝六,推杯换盏,谈笑风生,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把个望香楼都抬起来了。“大哥!这么丰盛,银子要不少喽!”“银子算什么!生不带来, 死不带去!只要兄弟们每日跟着我能整死那些跟我们过不去的人,保证大家天天吃香的喝辣的!今天我们吃霸王餐,白吃白喝!一分钱也不要出,那老板还要倒贴我们。大家信不信喽?看我如何收拾他!”

正在大家醉眼朦胧,满脸红光,满嘴油光,疑惑地望着三儿时,只听三儿大声的喊着“老板!快过来!”望香楼老板正在满脸愁容,祈求上天保佑,叫这伙人快些吃完,快些把瘟神送走时,听到三儿的声音不敢怠慢,立马笑容满面地过来。“三老板!有何吩咐?”三儿用筷子死劲地敲着蒸鸡的大盆,敲得“咚咚”响。“老板!你自己看看!你这养生里有小养生呀!你看这是什么呢?”三儿用筷子夹起漂浮在鸡汤里的一只绿色苍蝇,得意中夹着生气,盛气凌人,满嘴酒气的望着望香楼老板。蒸鸡盆里的鸡已吃得差不多了,只剩残羮剩汤,老板一看就知道三儿耍无赖,耍鬼名堂。“老板!按说你望香楼也是名声在外,你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说怎么办吧?”望香楼老板心里实在烦,只想息事宁人,打发这伙人快走。“三老板,对不起!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饭菜钱就全免了,12瓶酒打八折。如何?”三儿斜着眼看着他,亏你识相。“老板!我今天请客原是想让弟兄们好好吃一顿,痛快痛快!哪里想如此晦气!不知道大家吃了之后是否恶心,是否中毒,所以二十四小时过后,弟兄们若安然无事,我再结帐;若有事我再找你算帐!”看到三儿和手下那些鬼崽崽们凶巴巴的样子,知道这饭这酒全喂了狗,一天白忙乎了。“好好!三老板!今儿是我们错了!您和弟兄们辛苦了!这顿饭权当是我犒劳大伙的。您和兄弟们好走!”望香楼老板边说边招手吧台送几包蓝芙蓉王烟过来。今天倒了血霉,送佛送到西天!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要亏就亏大点。

三儿一伙剔着牙齿,喷着酒气,打着饱嗝,志得意满地走出望香楼。“老大!好久未去歌厅唱歌了!那来福楼歌厅的妞们好漂亮的哦!”“上次我们在那儿唱歌闹了不愉快,那歌厅老板不是人,狗日的!奶奶的!老虎不发威还以为是病猫!你去加油站弄一鼓子汽油来!若今天这畜生还是上次那嘴脸,我一把火烧死他们!叫他们知道我三儿的厉害!”

“大哥!汽油不安全,你真想烧死他们?吓唬吓唬算了,我去弄一鼓子柴油得了。”“好!伍老弟,就辛苦你一趟。”歌厅老板一见是上次闹事的那班人,心里有数,马上笑嘻嘻地迎过来。“三老板!欢迎您大驾光临!来来,抽根烟。”三儿用手一挡,恶狠狠的瞪着歌厅老板,怪声怪气地笑着,“你当我们是叫花子?你是大老板,发么子卵根数,要发就发包数,大气!”歌厅老板只想他们别闹事,便走到吧台上拿出一条“和气生财”烟来,每人发一包。

来到包厢,歌厅老板亲自为他们服务,端茶送水,端瓜子送水果。“老板!把上次陪我唱歌的嫣儿小妞叫来!”三儿满嘴喷着酒气,翘起二郎腿,斜眼看着歌厅老板。“好好!我马上安排!您先喝茶,先喝茶歇一会儿。”不一会儿,歌厅老板又屁颠屁颠儿跑回来了。“三老板!不好意思!这嫣儿小姐刚出去了,要等会儿才回来,是否换一个?”“换你个头!马上把她叫回来!我等一刻钟,若过后不来,后果自负!什么后果不要我说吧?”“好好!我马上发“十二道金牌”,十万火急把她叫回来!”

三儿等了不到十分钟,立马不耐烦了,奶奶的!叫老子在这里干等!把我当二百五,当猴耍呢!他冲出门外正要找老板发作,忽然见嫣儿从5号包厢笑嘻嘻的出来,而且一见三儿更是欢喜的样子。妈拉个巴子!这娼妇脚踩几只船,居然串台,哄娘哄“牙”呀!雷公不打笑脸人,但三儿是谁?怒从心头起 ,恶向胆边生,迎着这妞儿就是两巴掌,还不解恨又是一顿拳打脚踢,打得她满地打滚,杀猪般的惨叫。这下动静闹大了,满歌厅的人都出来了。

只见5号包厢一个瘦瘦的,戴幅眼镜的男人冲了过来,大声嚷道“住手!你想打死她呀!打狗看主人,她是我的“女朋友”呢!”三儿最恨戴眼镜装斯文的人了,读书时一个同桌戴眼镜,很看不起三儿,平时考试想抄一道题,好话说尽了也是不进半点油盐,甚至常常讥笑嘲讽自己是白痴!他一记长拳重重地打在“眼镜”面门上,来者应声倒地,黑框眼镜也不知飞到什么地方去了。“四眼狗”也有一伙人,顿时两边互相扭打,乱成一锅粥。歌厅老板一看闹大了,不可收拾,又想报警,又想后患无穷,连忙拖住两边的人,费了半天功夫才平息下来。

歌厅老板自认倒霉,不但没赚到钱,反而倒贴几千块给三儿,说尽好话,赔偿精神损失费;又给被打者几千块,好话说尽,送去医院检查治疗才完事。

一个阳光灿烂的艳阳天,三儿一伙人来到仇老板门面前。“仇老板发财呀!”“哟!仇老板!士别三日 ,当刮目相看呀!当大老板了?喊你大尾巴“纹”猪一样,应都不应一声?”仇老板对三儿一伙整日油手好闲,靠收保护费过日子恨得咬牙切齿,可是敢怒不敢言,惹不起呀!只好忍气吞声,当龟孙子。“三儿!哪敢不应您呀!可是现在实体店不景气,生意难做呀!你知道,我真没钱。大儿子上大学带去学费、生活费几万,女儿读高中一年要几万,岳父去世用去一万多,我母亲住院用去几万,就是开印刷机印钱都慢了呢!”“这么说我们兄弟们今天要走石灰路了?你仇老板莫总是一副卖牛肉的像喽!又不是借你一升米还你一升糠嘛!你仇老板少唱苦,每次来总是倒苦水,我耳朵都听得起茧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扯根寒毛都比我们胳膊粗!莫小气喽!我送你两句话:世间钱世间用!冤枉钱冤枉路,锅子“鲁鼎钴”!”

“三儿!您摸着良心说,我哪一分钱是冤枉钱了?哪一分钱不是血汗钱!我两头摸黑,容易吗?”仇老板肠子都悔青了!也是自己古道心肠害了自己。某天在馆子吃饭,正好三儿一伙也在大吃大喝,因去岳父家见过他们,认识而已,买单时顺手也给他那桌买了,从此埋下祸根,“一失足成千古恨”!“仇老板!我们是借钱,又不是白要你的钱!难道你信不过我们?莫看不起人喽!俗话说“人不可貌相 ,海水不可斗量”,三十年河东 ,三十年河西!也许我们某天发达了,也人模狗样了,借你的钱翻倍还给你呢!”

仇老板在心里冷笑,“翻倍还给你”!太阳从西边出来!老虫借猪,有借有还吗?岳父去世,三儿一伙趁火打劫,名为帮忙撑台面,实为敲诈勒索!斗牛时张口就借10000块钱,至今绝口不提还钱,反而变本加厉,我成他的提款机了,冤大头!

“仇老板,人嘛,各种朋友都要交一点,三教九流,红道黑道,朋友多了好走路,道路才越走越宽广。你岳父去世,若不是我们弟兄们鼎力相助,陪夜守灵,会那样热热闹闹,风风光光吗?你要吃,要生存,我们也要吃,要生存呀!这样吧,我们来了,你多少打发一点,每人500元,一共5000元。你困难,我们比你还困难喽!但办法总比困难多,活人总不会被尿憋死吧?你说呢?”仇老板心里的火在熊熊燃烧,但他拼命压住,这伙人都是亡命之徒,什么事做不出来!小不忍则乱大谋,再则他们在店里,生意没法做,久而久之,声誉受损,店子垮了!还是送瘟神,破财消灾吧。

一日太阳晒屁股了,三儿还在呼呼大睡。只听门外有人敲门比擂鼓还响,惹得三儿火冒三丈,睡个觉也不安然!奶奶的!谁这么大的胆子呢?老虎头上拍苍蝇,大帅头上动土!“老大!快起来!不好啦!”“你嚎什么嚎?报丧鬼!什么事呀?慌慌张张的。”开了门,原来是小伍子惊慌失措的站在外面。“老大!我听人说现在“扫黑除恶”声势浩大,到处是横幅和标语、宣传单之类,怕是动真格的,怕有麻烦哩!”三儿“嘿嘿”地笑着,真是一个没见风雨的稚麻雀!“怕什么!我们没偷没砸没抢,没作恶多端,他扫他的黑,我走我的路,用得着心慌意乱吗?再说“扫黑除恶”新鲜吗?多年前就有,又不是近年标新立异,扫到你头上了吗?哼哼!我三儿不是吓大的!扫我的人还未出生呢!”听三儿如此说,小伍子稍稍心安,老大说无事,肯定平安无事了。

一日,三儿所在辖区的派出所付所长接到牛局坐电话,要他马上赶到局里来。电话里没说什么事,付所忐忑不安赶到牛局办公室,见局长神情严肃,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心里像十五只吊桶打水一样,七上八下。“你说说所在辖区“扫黑除恶”情况吧。”付所便把所里如何执行县局的决策和任务落实情况扼要介绍了,并说“扫黑除恶”如何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处理了多少积案,捉了多少村霸路霸,打掉子多少黑社会性质的犯罪集团和人员等等。正想听局坐表扬自己几句,不想他阴沉着脸,一语不发,眼光犀利,仿佛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内心世界。“是真的吗?工作可马虎不得,漂浮不得呀!扫黑除恶专项行动正在全县如火如荼地开展,若走过场,蜻蜓点水,马马虎虎,过得去就行,老百姓会满意吗?上级领导会满意吗?可不能辜负人民群众的殷殷期盼哦!”接着牛局长又语重心长地说“小付,我们这次扫黑除恶行动,不只是做给全县人民看,更重要的是要把全县黑恶势力彻底铲除,斩草除根,不留死角,不留情面,要在全县人民面前交一份满意的,人民拍手叫好的答卷!若是刮一阵风,光打雷不下雨有何意义?岂不是外甥打灯笼——照舅(旧)?岂不是浪费时间、人力、财力和精力?那不如不搞。我听人说你辖区有个叫三儿的人经常聚集一伙人横冲直撞,为非作歹,现在扫黑除恶斗争轰轰烈烈,他居然敢顶风作案,吃了熊心豹子胆呀!人家孤儿寡母生活不易,开个小商店经营小买卖,他倒好,居然赊烟赊酒赊日用品几万元,那女人问他要钱,他一把就把人家的赊帐记录本子撕得粉碎,还扬言再问我要钱就要把人家踩扁,铲平这个小商店,灭了孤儿寡母。有这回事不?呀?”

付所长一听脑袋“轰”地一声就炸了!真是那壶不开提哪壶,怕什么来什么。当初县里召开“扫黑除恶”专项行动动员大会时,他就想到了三儿。那可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付所长动员会后回去就召开所会,贯彻动员大会精神,分析辖区内的情况,布置扫黑除恶工作措施,大家也说到了怎么对付三儿。可是议论来议论去,因投鼠忌器,最后悬而未决,付所长便想等等看,一方面怕硬碰硬,一方面侥幸心理占上风,打黑扫恶或许是一阵风呢!可是现在看必须要有所行动了!不是走过场,光打雷不下雨,而是实打实的了!

挨了局长的“克”,付所长满肚子火气回到所里,立即吩咐手下对三儿的作恶事情调查取证,以便随时对他捉拿归案。第二天付所长在办公室屁股尚未坐稳,三儿电话就打过来了,“付所长好!我是三儿。好久没联系了,今天中午我请客,在望香楼聚聚,有时间不?给我一个面子吧。”付所长心想还聚聚,聚你个头!与你打成一片,我岂不是成为恶势力的保护伞了?不过,为稳住他,不至于打草惊蛇,便说好呀!但今天不要你请客,我有个同学开了一个饭店,正好今天试营业,我送个花篮就可以放开肚皮吃,不吃白不吃,既省钱又聚会,岂不是两全齐美!如何?三儿已听到风声,说付所长指挥人员对自己展开调查,准备“扫”自己,现在一起吃饭正好探听虚实,便满口答应了。“付所!不会是鸿门宴吧?”付所在电话里笑着说“还有你三儿怕的事情?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不是经常吹嘘头点地碗大的疤嘛?怕啦?怕就莫来了。”

在付所同学开业的饭店里,三儿满面笑容,见到付所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显得非常亲昵。又顺手从袋子里摸出一包和天下塞到付所裤兜里。付所也不说什么,反正主要是稳住他,麻痹他,便任由他做什么。“付所!好久没在一起喝酒,今天一醉方休如何?”“我们有规定,工作时间中午不准喝酒。你小子想把我拉下水,把我饭碗打烂啊!居心叵测,大大的坏人哦!”“哦,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偶尔喝一次没什么。就像卖淫嫖娼都是不允许的,但男人偶尔出轨一次不算什么一样。”

“三儿,少讲歪理!现在“扫黑除恶”专项斗争你没感觉到吗?你觉得自己稳坐钓鱼台,稳如泰山吗?”“付所,我觉得你那“扫”“除”之类都是你们的事情,与我无关。我一普通老百姓,老老实实地做人,为人不做亏心事,干嘛要怕半夜鬼敲门呢?”“三儿!做没做亏心事,不是凭嘴巴说,也不是凭你我的主观判断,而是凭事实证明。不过,天网恢恢 ,疏而不漏,没有一个人能够逃脱法律制裁的。善有善报 ,恶有恶报!若做了许多恶事,最好是投案自首。”“付所!你话里话外是认定我是黑恶势力的代表人物了,归属于需要“扫”“除”之类的了?既然这样,我打开窗子说亮话,我俩还是有交情的吧?你嫂子有年出车祸,是我把她送到医院并垫付医药费的吧?你家新房装修,缺钱买家具,是我出资的吧?逢年过节,我没漏过一次吧?在那寡妇商店里拿的东西大多数是孝敬你了吧?虽然钱不多,但多少是心意。”

三儿一席话说得付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几年下来,若一分一厘算帐大概有十多万呀!但此时绝不能软下来,牛局的严厉批评又浮现脑海,三儿是恶势力在县局已经定了调,是铁板钉钉的事,必须铲除,容不得半点敷衍和犹豫,若自己此时包庇他,岂不是同流合污,沆瀣一气!自己岂不是彻底完蛋了!十多万块钱可以还给他,否则得不偿失,前途尽毁,于自己是大大的不利呀!想到这些,他非常强硬地说“三儿!既然你这样说等于撕破脸皮了,那我直接告诉你,今天就跟我到派出所去。过去用了你多少钱,我借钱都要全部退给你。人家孤儿寡母赚钱不容易,你居然那样做,你还是人吗?”

“付所!你说得太轻巧了。我俩其实是一根藤上的两个苦瓜,唯有同舟共济才能渡过难关。你退不退钱都没关系,都不能洗清你受贿的事实。你若霸王硬上弓,我就拼个鱼死网破!最多同归于尽。你警校毕业打拼多年,现在走上派出所领导岗位非常不容易;我人一个,卵一条,打赤脚的还怕你穿皮鞋的?这是我肺腑之言。不信的话,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付所回到所里,不知道为什么,无论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好像被人抽了筋,剥了骨一样,全身软绵绵的,瘫倒在沙发里,脑海一片空白。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之中听到有人大声地喊着自己的名字,只听到说“付所!你这个败类!公安系统的害群之马,今天,我代表县公安局几百警察清除内鬼!”只见来人把捕人的镣铐戴到自己手上,付所想挣扎,想辩解,却没有半点力气,说不出话,动弹不得,最后使尽全身力气吼了一句“我不是败类!不是呀!”惊吓醒了之后,付所全身冷汗直冒,湿透内衣,好像打摆子一样。完全清醒后,外面天完全黑了,屋内一片漆黑,死一般寂静,好像置身在一个黑咕隆咚的黑洞里。他想坐起来,却发现真的没有一丝力气,好像一个垂死的人。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吃了桐油呕生漆!在这生死攸关的点上,是悬崖勒马,回头是岸,还是错上加错,一意孤行?

付所打小就是家里的骄傲,农村长大的他通过自己努力考学校出来,来到公安部门工作,不说光宗耀祖,也是处在偏僻的山村家庭的荣耀呀!家里很穷,自己工作后家里才一步步的好起来。成家立业,老婆在医院当护士,读初三的儿子乖巧可爱,学习努力。温馨的多好的家呢!可是,可是现在有可能通通失去呀!思来想去,付所脑壳发胀,疼痛厉害,好像有人拿锤子在猛砸自己的脑袋,又好像脑海里有成千上万的马蜂在蛰一样。他捧着自己的脑袋,就那么垂着头抵近在并拢的双膝之间,久久不能起来,一直到东方露出鱼肚白,直到老婆打来问询电话。

付所猛地站起来,他知道自己要么新生,要么走入深渊,没有中间路可走。当断不断, 反受其乱;五心不定,输个干净!他决定去县局,向牛局长彻底坦白,不再患得患失,瞻前顾后,侥幸求生。无论怎么处理自己都坦然接受,否则折磨下去会精神崩溃,会疯掉的!

在扫黑除恶的风暴面前,三儿一伙灰飞烟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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