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是一个人的欢喜，一个人的沉默，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2017年12月11日 星期一 晴
文|深海梦影
-1-
夜色微凉，皎洁的月光缓缓地倾泻下来，与昏黄的路灯融为一体。
时隔多年，我再次从这里经过。街角的路边摊早已换了人家，空气中弥漫着的，还是记忆中炸串的味道。
穿过这条小巷，高楼林立的大厦在暗夜里深沉地伫立着，好似这座城市的守卫兵，一切都是最初的模样。
此刻，我走在路的转角，突然想起她。按照记忆里再熟悉不过的路线，摸索到那条走了无数次的路。
晚风吹过，吹去了白日里的燥热，带来一阵阵栀子花的芳香。
我停下脚步，看到第五个窗口映射出远处的点点灯影，或明或暗，光圈显得格外模糊。
我想起了当年的自己，嘴角自然上扬。
逝去的回忆已零落成记忆的碎片，好像时间过去很久，又好像故事就发生在昨天。
-2-
初次见她，是在栀子花盛放的季节。
上高一时，每天晚上六点半，她都会准时到广播站推送一段美文。推送的最后，总会加上一句，"高一七班，林婉晴"。
悦耳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校园，也萦绕在我的耳畔，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我常常猜想，如此动听的声音下会是藏着怎样一副可人的面孔。
在我的臆想中，她身着一条白色蕾丝连衣裙，马尾高高挽起，走起路来在阳光下自然地左右摆动。有一双澄澈如海的眼眸，微笑起来很美。
每天我都沉浸在这样的幻想中，好奇心愈加强烈。某天晚上，六点十分，我偷偷跑到广播楼下，藏在梧桐树后面等待她的出场。
时间过得很慢，很慢，我的心却在胸膛里跳个不停，始终难以镇静下来。
六点二十五分，有个女孩出现在我视野里。除了没有白色蕾丝，只有被改到合身的校服以外，和我臆想中的她竟然如此相似。
她渐渐走近，我的心跟着她的节奏嘭嘭直跳。她从我眼前走过，带来一阵芬芳的栀子花香。
我看着那渐渐远去的背影，有种时光静好，浅笑安然的感觉，也许这就是青春的模样。
第一次看到她，却好像认识了很多年。
-3-
再次听到熟悉的嗓音，她的模样便很自然地浮现在我眼前。
某天，学校发来一条通知，说由于学习任务繁重，广播站现招两人，晚上轮流推送通知，符合要求者优先。
这是上天给我一次接近女神的机会吗？
一时兴奋，热血沸腾，心跳加速。我侧着耳朵继续往下听，只捕捉到了几个字眼，口齿清晰，语言流畅，普通话标准。
我看了看窗外阴沉沉的天空，心情随之黯淡。要知道，对于我这种前后鼻音不分，声音天生沙哑的人来说，似乎简直天方夜谭。
"有意者今晚六点十分请到广播站面试……"
我想象着她的声音，她干净的脸，有股力量从心底油然而生。我下了一个艰难的决心，就算没有结果，也要去试一试。
下了课，我朝广播站走去，双腿不停颤抖。我忘记自己是怎么走到广播楼的，只记得走到广播楼门口，她的声音从声后传来，"同学，你来面试吧？"
那一刻，本就紧张的心又跳乱了节奏，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嗯，是……"。
她跟上来，我的目光恰好与她相撞，一瞬间无处可藏。她气定神闲地告诉我，"没事，别慌。"
果然，我是唯一一个来面试的，旁边坐着的两个女生在唠嗑。
她给我一段稿子，让我准备一下。我站在她的身后，假装盯着那张纸，余光扫过她的背影，一颗心忐忑难安。
"哎，我太羡慕婉晴了，长得好，性格好，能力强，还是学霸，一个加强连等着呢。"
听到这句话的我，一点都不意外，还是怔了片刻。直到她扭过头去，马尾甩出一弯弧度，"一个人也可以活得像一支队伍。"
一瞬间，我的嗓子眼被什么东西堵了似的。是啊，女神万丈光芒，哪里轮得到我。
"准备好了吗？"我还没反应过来，稿子还没来得及看，一瞬间想逃离，"嗯，差不多。"
她转过身面对着我，我很努力在控制情绪，很努力在读，字怎么也拾不进嘴里。
"同学，要继续努力，以后还有机会。"她面带微笑，语气温和，我的心翻起一阵涟漪，有点虚幻，像是在梦中。
我狼狈地走出那扇门，外面天色依旧黯淡，西边天空挂着等风摧的乌云。
走在校园里的我，有点想哭。
-4-
下了晚自习，等到楼道没有人影。我跑到七班门口，看到林婉晴的名字排在最靠前的位置，女神果然是学霸。
她那么优秀，我怎么配得上。
自那以后，每天晚上六点半还能听到她的声音。只是感觉变了，怎么听来都像是讽刺。
于我而言，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成绩往上提。我给自己定了个目标，如果能追上她的脚步，能迈进同一所大学校门，就去表白。
以此为鼓励，我常常听着舍友此起彼伏的呼吸声，挑灯夜战。
那些日子，除了每天能听到她的声音以外，最开心的便是看到年级成绩单上，我们的名字在逐渐靠近。
大概也只有这种方式才能安抚我的心，让她对我来说不再那样遥不可及。
-5-
某天晚上，也是下了晚自习，我刚走出楼门就看到她走在我前面，怀里抱着两本厚厚的练习题。
那晚月色很美，我偷偷跟在她身后，隔着十米左右的距离，她走得很快，看上去没有回头的意思，我依然故意把脚步放得很轻。
听说一个人走得很快，是因为没有安全感。我有想到，如果我们在一起，我就可以牵起她的手，送她回家，然后自己再转身仓皇而逃。
只见，她在街角的路边摊前停下脚步，她的身影与远处闪烁着的霓虹灯融在一起。霓虹灯再亮，也不及你耀眼。
我跟在她的身后，直到摸清她回家的路。路旁有昏黄的街灯，没有车辆来往的大道，也并不偏僻，足够安全。
暑假里，知道她每天有固定的散步时间，一有空就"路过"她门前。
为数不多几次遇见，她有时给我打招呼，我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尴尬的道别。我会假装向相反方向大步离去，一会儿又飞奔回来，只为看着她走远的背影继续一段孤寂惆怅的路。
你一定不知道，你嫣然一笑让我想念很久。
-6-
遇见你之后，时间怎么流逝的那么快呢。
高考毕业前要拍毕业照，为了多看她一眼，我跑遍整个校园，只为留她几张照片，哪怕隔着很远的距离也好。
最后，在操场最不起眼的角落看到被一圈男生包围在中间的她。
果然，我什么都不算。
我把手机塞进兜里，蹲在第一次见她的那棵梧桐树下，看着晴远蔚蓝的天空，我们真的要毕业了吗？
有个声音告诉我，喜欢她就要让她知道。又有一个声音传来，有些话只适合放在心里，烂在肚子里。
很幸运，我选择了后者。
-7-
我们没有考进同一所学校，也不在同一个城市，我留在了北方，她去了魔都。
我们隔着半个中国的距离，这段旷日持久的暗恋想必也走到了尽头。
我仍然日日夜夜思念着她的声音，她娇嫩的脸，还有她给我的记忆，以及我的全部青春，在她看不到的北方。
大一元旦前夕，我无意中在同学的手机上看到她发的一条动态，得知在跨年夜那晚，她会在学校的小礼堂主持晚会。
我看过你穿校服的样子，我想象过你穿白色蕾丝连衣裙的样子，我大概不会见证你婚礼的样子，但我一定要亲眼目睹你穿晚礼服的样子。
我抢到了一张12月31日下午到站的硬座，还有一张1月1日的无座车票。
那时正值元旦，车厢内人很多，拥拥挤挤。坐了二十三个小时的火车，却丝毫不感到累。
在踏进小礼堂的那一刻，我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台子上指挥别人的她，那么美，那么媚，脱去校服，又添几分姿色。
之后，我也看到有个男生走过去，为她披上厚厚的棉袄，轻轻捧起她的脸，温柔地将口红涂在她的嘴唇上。
可惜，你从未属于我，也不会属于我。
我踏上了到火车站的公交车，我决定改签，这就要回去了。
-8-
此刻，我又一次站在她家门前，看着那若隐若现的光圈，回忆过电影般浮现。
原来，四年的时间就可以淡化一些东西，让最美好的记忆停留在昨天。
想想那时的自己，是多么傻啊。
如今，现实终于磨平了我的棱角，为一个人一生一次奋不顾身的认真，也停留在遥远的从前。
人群之中遇见你，是上天对我的馈赠。
End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