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九月的桅子花意犹未尽,淡淡地渗入空气的各个缝隙。桂花已隆重登场,铺天盖地笼罩着整个校园的角角落落。漫云扎着高高的马尾辫,和林红,如萍三人形影不离。才刚开学,高三紧张的气氛已经挂在每位老师的脸上。
不记得哪一天,班主任领进一位高高的略带孤傲的男生进来,安排在教室的最后一排。一群八卦的同学马上就摸清了,那可是当时轰动小县城的神童章鹏,十四岁高考被武汉大学录取到化学系,可章鹏偏爱物理,于是翘课玩游戏,生生在大二被退回来。章鹏放言非武大物理系不读,来漫云班后,漫云发现这真是一个天才。
那天语文课,老师布置一篇作文,自拟题目。第二天语文课,漫云突然记起自己忘记写作文了,不巧的是刚好被语文老师点了名,要求是说说自拟的题目,漫云一下蒙圈了,旁边夕野悄悄递过一张小纸条,上面是他自拟的作文题,漫云迅速瞥一眼,总算蒙混过关。
接下来章鹏被点起来,要求朗读作文。只听章鹏流畅地读完,漫云回头,见章鹏双手拿着作文本,目不转睛地看着,好像生怕漏掉了一个字,漫云心生佩服。下课了,漫云感谢夕野在关键时刻帮自己应付了老师的抽查,夕野笑笑,说:“你知道刚才章鹏念的作文哪来的吗?”“不是他自己写的吗?”“告诉你一个秘密,昨天我和章鹏晚自习去水田照鳝鱼了,他根本没写,刚才是他拿张白纸即兴作文。”“啊?我不信!”漫云一溜烟跑到后面,拿起章鹏课堂上举着的作文本,真的一个字没有,章鹏得意地朝漫云眨眨眼,漫云一下傻眼了。
高三物理是很多同学的薄弱学科,而章鹏每天吊儿郎当,晚自习后带着几个难兄难弟,拿着手电筒照鳝鱼,没见怎么学习。物理老师嗓门大,却能屈能伸,不会教的题在课堂上一喊:“章鹏!”章鹏立马跑到黑板上,拿起粉笔,不带思考般整道题完整呈现出来,粉笔一扔,得意地回到座位上。 班主任宋老师温文儒雅,语文课讲得妙趣横生,极少见他发过脾气。漫云清晰记得那是一个星期六,班上正在组织一场阴谋活动,组织者正是一时兴起的漫云。全班共四组,成绩好的大多在靠走廊的第一组,或许这个位置便于老师随时观察了解吧。每个星期只有周六下午半天假,回家拿米拿菜,第二天一早就得赶回学校。那天漫云突发奇想:星期天逃课一天!
漫天下课迅速寻找同盟者,不料想前后几排都跃跃欲试,漫天立下规矩,答应不来的谁来罚款10元,那时的10元可不是个小数目。(若干年后的同学聚会,漫云提起这件事,其中一位在外地工作的男同学平川说,其实他一天忐忑不定,想来又不敢来,怕罚那10元钱,跟他妈撒谎说班上放假,哈哈哈!)周六下午,漫云也没回家,去了林红家,谎称星期天放假,在林红家待了一天。 星期天晚自习走进教室,教室炸锅了。原来,整整一天,一组课桌竟然空无一人。漫云莫名有些小害怕,一问,除了约定不来的,章鹏几个难兄难弟也翘课骑车去另一镇上逛了一天,与漫云来了个不谋而合。
宋老师走进教室,面无表情。漫云心里七上八下,这下糟了,宋老师接下来不知会如何发落自己。只见宋老师走上讲台,平静地拿出课本,“同学们把周六布置的作业拿出来。”泰然自若地开始上课了。 第一节自习结束,宋老师回办公室,也没叫谁去,大家议论纷纷:“不合常理呀,宋老师怎么不问也不处理我们?”“肯定是你们这组都是成绩好的,宋老师不好批评吧。”“可能是。”那次的翘课事件竟然就这样有惊无险地逃过一劫。多年后,当宋老师在武汉大医院接受手术,夕野组织这帮同学去医院看望,漫云终是没问出口当年宋老师为什么没追究的原因。